第9章

宋巍然側身一閃，瓷瓶擦著他的衣角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老爺！”閔氏披頭散發地衝出來，雙眼哭的紅腫，“你憑什麼關著我？那個災星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宋巍然臉色陰沉如墨。

他喝退院中下人，大步上前一把攥住閔氏的手腕。

“你還有臉提？這些年你背著我做的那些事，真當我不知道？”

閔氏被他捏得生疼，卻倔強地仰著頭，“我做什麼了？我不過是想讓宋家遠離那個災星！”

“都說虎毒不食子，你再怎麼不喜昭寧，不管不顧她便是，為何一定要殺了她？！”

宋巍然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刀，刺得閔氏渾身一顫。

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強撐著冷笑：“老爺這是聽誰胡說的？我是她母親，怎會要殺她！”

宋巍然見閔氏一副抵死不認的模樣，眉心緊蹙。

他盯著她的雙眼，沉聲警告，“你以前有沒有殺她之心，有沒有對她動手我都不會再計較，但從今日之後，你給安分點！”

“不可能！”閔氏幾乎毫不猶豫的反駁。

她眼底帶著恨意，聲音尖銳，“這丫頭命格與霄哥兒犯衝，她留在府裏一定會害了霄哥兒，我絕對不會答應留她在府裏！”

“閉嘴！”宋巍然猛地將她甩開，眼底有洶湧的怒意，“你這個蠢貨！”

“宋昭寧今日才回府，連她都看出我有意讓她與鄭家結親，你卻還在這裏胡攪蠻纏！”

“我怎麼會娶了你這麼個愚蠢的婦人！”

閔氏被他大力一甩，踉蹌著跌坐在椅子上。

反應了好半晌，才有些怔愣地看向他，“與鄭家結親？”

宋巍然被她氣的胸口劇烈起伏，指著她的手指都在發抖，“你以為今日鄭廉為何會親自上門？”

閔氏縮了縮脖子，囁嚅道：“老爺不是說近日差事辦的好得了鄭廉看重嗎？”

宋巍然冷笑一聲，“提牢廳內比我有本事的人多的是，你就未曾想過，平白無故的，鄭廉緣何突然看重我？”

閔氏隻懂得打理內宅瑣事，照顧寶貝兒子，哪裏明白官場上的心思。

她嘴唇抖了抖，什麼也沒說出來。

宋巍然頭疼的扶額，明白若是不與閔氏說清楚，她定然會壞事。

他壓下心中怒意，耐著性子解釋，“鄭廉的兒子天生癡傻，前不久有道長給他批命，說若能娶到有佛緣之人，或許有望開智清明。”

“而昭寧自小在慈雲庵長大，佛緣深厚，正是最適合的人選。”

閔氏聽的一愣一愣的，她下意識地小聲道：“可她分明是災......”

剩下的話在宋巍然淩厲的目光下硬生生咽了回去。

宋巍然盯著閔氏的眼睛，聲音低沉，“鄭廉已經暗示我，隻要昭寧嫁過去，待他年底升任，下一任提牢廳郎中就是我。”

“我在六品主事的位置上熬了快十年，如今好不容易瞧見往上升的機會，若被你壞了事......”

他語氣森冷，隱含威脅。

閔氏猛地反應過來，大喜，“鄭大人可是正五品的官兒，他當真願意提攜你？”

“這是自然。”宋巍然點頭，眼底野心勃勃，“待昭寧嫁去鄭家，日後宋家與鄭家成了姻親，還愁沒有升遷的機會？”

“此番我寫信讓昭寧回來，便是為了促成這樁婚事。”

“老爺！”閔氏瞬間變了臉色，埋怨變成了嗔怪，“您怎麼不早些同妾身說。”

她在屋中來回踱步，臉上的怒意漸漸被貪婪取代。

“怪不得老爺今日如此護著她，原來是因她有大用處。”

“你現在可明白了？”宋巍然直起身，整了整衣袖。

閔氏連忙上前替他整理，笑容滿麵，“明白了明白了，妾身這會兒都明白了。”

宋巍然睨了她一眼，“既然明白了，從今日開始，你就給我好好記住。”

“宋昭寧不是災星，我們將她送去慈雲庵也並非因她命格與承霄相克，而是因她佛緣深厚。”

閔氏點頭如搗蒜，“是是是，昭寧如今是咱們家的福星。”

“在她出嫁前，妾身一定好好待她。”

擷芳院裏，宋昭寧一覺安穩睡到天明。

她是被院子裏的動靜鬧醒的。

喚了汀蘭進來，她問：“外邊吵什麼？”

汀蘭小臉緊皺，“一大早就來了好幾個婆子小廝，二話不說就開始打整院子，說是夫人派他們過來伺候姑娘。”

“昨兒個夫人還恨不得將姑娘趕出府，怎麼今兒個突然來獻殷勤了？”

宋昭寧看了眼映在窗上來來往往的人影兒，輕笑一聲，“有人來獻殷勤你就接著。”

她伸手拍了拍汀蘭的手背，“我說過，回了宋家，日後這些雜事不會讓你去做。”

汀蘭是八歲時宋昭寧在都羅山救下的。

兩人年紀相仿，此後便在慈雲庵相依為命，汀蘭將自己當成奴婢，宋昭寧卻一直將她當成姐妹。

汀蘭看著宋昭寧認真的神色，眼眶有些紅，她別過臉擦眼睛，“是，姑娘。”

待宋昭寧梳妝打扮走到院中，隻見院子裏堆滿了各色箱籠，幾個婆子正指揮著小廝們搬進搬出。

為首的管事嬤嬤見她醒了，立刻堆著笑臉迎上來：

“大小姐醒了？夫人特意吩咐，說您剛回府，缺什麼少什麼盡管開口。這不，連夜讓人準備了四季衣裳、首飾頭麵，還有上好的胭脂水粉......”

宋昭寧唇角微揚，眼底卻一片冰冷：“勞煩嬤嬤替我謝過母親。”

看來閔氏這是知道宋巍然為何她回府了。

也就隻有閔氏，能在撕破臉皮之後再死乞白賴的湊上來。

管事嬤嬤諂笑著應下，又招呼著下人繼續忙活。

宋昭寧去小廚房用完了早膳，剛放下筷子，便見管家疾步匆匆走進來。

他離近了些，才壓低了聲音道：“大小姐，老爺讓小的過來傳話，說昨日小姐讓老爺查的事已經有了眉目，請大小姐過去一趟。”

為了升官的青雲路，宋巍然一定會想盡辦法促成她與鄭家的婚事。

所以宋昭寧料定，宋巍然絕對不可能留一個會害她的隱患在宋家。

他定會花所有心思去查誰在馬車上動的手腳。

隻不過她倒是沒想到宋巍然的動作這麼快。

這才一夜的功夫，就將人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