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給央央喂完奶後,又哄她睡了覺。
她檢查了央央的尿不濕,幹淨清爽明顯剛換過不久。
想到樓下那個麵容和藹、看似老練精幹的育兒嫂,喬念麵色稍霽。
“看來顧硯忱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
她自言自語道,低頭在央央飽滿精致的小腦袋上親了親。
掖好了紗布棉的小被子,這才起身。
她出了門,看到樓下阿姨正在整理嬰兒圍欄裏諸多五顏六色玩具,輕聲道,“阿姨,麻煩幫忙注意一下央央的動靜,她睡著了,我怕她睡醒後從床上翻下來。”
雖說床下鋪著軟墊,但還是忍不住的擔心。
做媽媽的總想著隨時給孩子提供一個最安全的環境。
育兒嫂笑著應了一聲“是”,“您放心吧,夫人。”
喬念正要轉身,再次轉過身來,“對了,我不是夫人,請別這麼叫我。”
育兒嫂聞言一愣。
就見喬念已經轉身去往書房。
......
喬念推開書房門。
裏頭的男人已經換了一身衣裳,之前央央在他身上弄得臟東西已然瞧不見,整潔熨帖的深灰色套裝將他與這環境融為一體一般。
他戴著金絲框眼鏡,沒有度數,應該是單純用來緩解用眼過度的疲憊。
麵前的茶水縈縈嫋嫋,霧氣細微蒸騰成一條模糊的直線,顧硯忱抬頭時就看見那抹穿著旗袍的嫋嫋身影。
一天了,女人衣服未換過,卻依然整潔熨帖。
真像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不再像當年那個衣服穿了半天就鬧著要他去取衣服一定要換的千金大小姐。
顧硯忱指骨揉 捏了一下疲乏的太陽穴,涼薄的嗓音問,“談什麼?”
他對她,好似沒有任何閑言可敘。
喬念顫了一下眼睫,回應道,“談條件。”
男人便一聲嗤笑,笑她的不知好歹、自以為是。
“喬家落魄了,你一無所有,就連孩子也養不起,白天是來賣孩子的吧,隻可惜沒有如你所願給你幾千萬的支票,你很遺憾吧?喬念。”
“連周倜都去見了,爬別的男人的床的滋味怎麼樣,你用你這幅身子和他談了條件,就準備又來和我談,不覺得自己很廉價麼......”
啪。
很輕微的一聲。
但是喬念卻感覺自己的手掌心在發顫,生疼。
男人眼睫微顫,帶著幽沉的戾氣,臉頰透著些微紅。
“打我?手不打算要了是麼......”他臉色難看。
眉宇卻舒展,反應這麼激烈是不是說明她並沒有爬周倜的床?
念頭剛閃過,就聽女聲哽咽。
“顧硯忱。”喬念眼眶暈紅了一片,“你這次真想錯了,我就算真的爬了周倜的床,也不會爬你的,我......嫌......臟!”
顧硯忱看著她,氣笑了,一把伸手扣住她纖細的手腕扯過去,扣在身前,“嫌臟你還來求我,你怎麼不找周倜托孤?或者去找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畢竟......”
麵前女人柔美清瀲的臉龐驟然露出一絲不解,“顧硯忱,你又在打什麼啞謎?”
除了他和周倜,還有誰?
當年追求喬念的異性是很多,但記憶裏和她有關係的總共就那麼幾個,更別提上過床的,不就他一個了?
“別和我裝不懂,喬念,告訴我,你來找我究竟有什麼目的?”顧硯忱語氣厭煩。
“目的?”
喬念用力掙脫了自己的手,她向後退一步,下一步就被托住了腰身,她一驚。
男人的手掌很燙,托在她的腰窩,手肘則攬著她的腰際,曖昧至極。
“怎麼,不敢說真話?也是,你嘴裏什麼時候有過真話......”
“我的目的就是把我們的女兒還給你,這還不夠嗎?你究竟還想聽什麼?我真的不懂,我從來不懂你,顧硯忱。”
她不懂他當年為什麼藏著自己的真實身份和她扮演窮學生和富家千金的遊戲?
也不懂為什麼他挑選了她做打賭的對象、一個玩物,而不是那個一直愛慕他,隻是身份和她不同的白夕霧?
為什麼是她?
毀了她對他們這種帝都世家繼承人來說就那麼好玩嗎......
她以為自己的眼淚會落下來,但是他深邃陰鷙的墨色瞳孔裏倒映的她的容顏卻沒有。
隻是她的心中,曾下過漫天的雨。
她也早就哭夠了,怨夠了。
在父母最需要她的時候她自怨自艾,在喬氏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她發揮不了作用,她眼睜睜看著最愛她的人分崩離析,爭吵埋怨,最後紛紛離她而去。
她有罪,罪過是強製愛了一個清冷孤傲的少年,然後轉頭才發現早就落入了一場以愛為名的圈套。
然而央央是無辜的!
“你還裝。”
男人冷冰冰的幾個字眼,讓她徹底崩潰。
她看著他,懷抱不知何時已被鬆開,他轉身而立,點燃了一隻悶煙。
還沒放進嘴裏,她就掩不住的咳嗽出聲。
“咳!”
那咳嗽恍若一個病入膏肓的人,顧硯忱回眸不解,就見到那副模樣。
女人捂著口鼻,臉色羸弱可憐,叫人平白心生一股憐惜。
“你病了?”
他想問,但終究沒問出口。
她的死活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他摁滅了煙,煙摁進一旁茶水裏,潮濕瞬間席卷白色的煙卷,直至湮滅全部。
顧硯忱緊擰著眉,將茶杯和著煙一股腦的丟進了垃圾裏。
血腥氣一陣上湧,喬念臉色煞白。
她緩了一陣兒才好受些。
抬頭看見那人似乎已經沒有興致抽煙,心中稍微放鬆些。
她怕被看出什麼。
手做扇子擺了擺沒有的煙味,“不好意思,最近我有點感冒。”
顧硯忱眉峰舒展了些,“哦。”
下一秒,“你生不生病和我有什麼關係,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喬念呼吸微窒,“當我話多,顧總。”
她捋了下腰際的褶皺,有些不自在,抬眸間幾縷發絲淩亂,撩了一下,終於恢複了冷靜,“半年內,我要陪在央央身邊,這就是我的條件。”
顧硯忱倏忽抬眸掃向她,“繼續。”
他從牙關憋出這幾個字,似乎從她開口就不願答應。
喬念心中一慌,急忙道,“我可以做您要求的一切,顧硯忱,我幫您找周倜簽了合同,我還可以做的更多,我對你很有價值的......”
喬念不能沒有央央。
死之前,她要看著央央長大,哪怕隻是幾個月!
“半年,或者不到半年,離開前我會做好一切善後,我會讓這裏沒有我住過的痕跡,也絕不會給你惹上任何麻煩。央央那麼小,她不會有記憶,不妨礙她以後和你親,顧硯忱......”
喬念聲音急切,手指合握緊放在胸前,仿若他若拒絕她將無法承受。
“為什麼是我?”
顧硯忱看向她。
“還有,為什麼是半年,或者幾個月?你定這個時間線的標準是什麼。”
男人手指摁著大理石桌麵,一旁筆記本閃著銀色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