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厲沉鋒回到厲府。

先去了前院書房，見自己的便宜老爹。

厲家是武將世家。

開國時，先祖還混了個爵位。

可惜子孫沒出息，一代代沒落下來，連身上的爵位都沒保住。

到了厲沉鋒這一代，家裏能拿得動刀的，就他一個了。

他爹厲遠喬，利用祖上最後那點餘蔭，好不容易謀來了兵部侍郎的缺，這才讓厲家，勉強還能在京城站穩腳跟。

雖說落沒，官威不小。

會擺譜得很。

厲沉鋒敲開房門，走到書案前，給他爹行禮問安。

“見過父親。”

厲遠喬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他是文人做派，下朝回來就喜歡寫寫畫畫。

一副字寫完，他才擱下毛筆，抬頭看了眼自己這個庶子。

厲遠喬：“怎麼沒在宮裏當差，這個時辰跑回來。”

厲沉鋒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

主要是他也到了歲數。

他這個爹有跟沒有沒什麼區別，但不提前交代清楚，保不齊他哪天腦袋一抽，就給他惹出麻煩來。

厲沉鋒：“昨夜侍候容昭公主，得殿下體恤，回來休養幾天。”

厲遠喬：“......”

厲遠喬掏了掏耳朵，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厲沉鋒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這一眼，打破了厲遠喬的自欺欺人，也讓他的火氣‘蹭’地竄了上來。

他隨手拿起桌上的鎮紙，用力往厲沉鋒麵門上扔去。

厲沉鋒側身，躲了過去。

玉石雕成的鎮紙，分量十足，落到地上後，發出沉悶的聲響。

厲遠喬更氣了。

指著厲沉鋒罵道：“你這個混賬，你還敢躲！我厲家列祖列宗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昨晚大宴，他這個正三品的侍郎，也攜家眷去了。

他不愛冒頭，就默默縮在後麵看熱鬧。

哪想到呢，這熱鬧轉眼就到了他自己身上！

厲沉鋒淡淡道：“過陣子，殿下要調兒子到她身邊去，若傷了麵相，恐惹殿下不喜。”

“......”

厲遠喬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裏，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容昭公主的威名，那在他們大秦可是人盡皆知。

尤其昨晚宮宴過後。

一個敢弑殺手足的人，關鍵殺完還沒受到懲罰。

這他媽就是活的閻王啊！

厲遠喬反正是不敢惹她。

還好容昭公主隻是個女人，不然他們大秦就得出個暴君了。

冷靜下來，厲遠喬想到剛才厲沉鋒的話。

意識到容昭公主在有意遮掩，他家這個丟人玩意兒，不會被別人知道身份。

否則，她也不會選擇過了風頭，再調人了。

隻要麵子上能過得去，厲遠喬就沒那麼窩火了。

就當白養了個兒子。

他咳了咳，坐回去，板著臉說：“既然殿下要了你，你以後就在殿下身邊好好當差，萬不可出差錯，給家裏惹來禍端。”

厲沉鋒：“兒子省得。”

厲遠喬憋了憋。

到底是沒好意思，把讓厲沉鋒邀寵，給家裏掙點好處的話說出來。

這要是個女兒就好了。

厲遠喬暗暗可惜。

父子二人感情淡漠，交代完，再無二話。

厲沉鋒離開，又跑了趟黎姨娘那裏。

推開門，黎姨娘慌裏慌張地轉頭，按了按眼睛。

數秒後，才轉身，撐著笑臉道：“鋒兒回來了。”

厲沉鋒看著她紅腫的眼睛，眉頭緊皺。

“娘，出什麼事了。”

黎姨娘：“沒，沒什麼啊，方才在院裏，不小心迷了眼......”

她越說聲音越小。

在厲沉鋒的眼神下，最終還是沒繃住。

她眼圈一紅，上前拉著厲沉鋒的胳膊，心疼道：“我兒命苦啊！”

厲沉鋒：“......？”

他滿腦袋疑惑。

黎姨娘：“昨晚夫人回來，都跟我說了，你跟公主......”

厲沉鋒：“夫人對您說了什麼難聽話嗎。”

黎姨娘連忙說：“沒有！”

“......夫人有時說話是不好聽了點，但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告訴我這件事，也是擔心你。”

說完她還無奈地笑了笑。

厲沉鋒瞧著，這笑容多少有點寵溺。

厲沉鋒：......

不過，就昨晚那場麵，夫人能認出他來，確實比厲遠喬那個不負責任的爹強多了。

宮廷侍衛，有統一著裝。

身上倒是可以戴一些自己的佩飾。

夫人估計就是從佩飾上認出了他。

黎姨娘愁道：“容昭公主那般......”

剩下的話不敢說出口，黎姨娘含糊過去，隻哭道：“我兒以後可怎麼辦啊。”

厲沉鋒知道，容昭公主的名聲不怎麼樣。

他娘免不了擔心。

厲沉鋒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幹巴巴道：“殿下很好......”

末了又添上一句：“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黎姨娘：“......”

好兒子，這麼堵你娘是吧！

不過，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

黎姨娘日常能從厲沉鋒這張麵無表情的臉上，解讀出八百個意思。

他兒子現在的表情，可沒有半點為難的樣子。

看著還有點高興。

黎姨娘心裏多少輕鬆了些。

“哎，就是可惜了。你今年都十八了，娘本來打算去求夫人，讓她給你相看個好姑娘的。”

但現在兒子成了容昭公主的人，公主沒發話，誰敢擅作主張！

黎姨娘：“也不知道公主是什麼打算，都怪娘身份低微，公主以後若是連個名分都不願給你，那可怎麼好啊！”

厲沉鋒：“......”

倒也不必代入得這麼快。

且......

厲沉鋒垂下眼瞼，遮住眼中暗色。

他想要的，他自己總會爭到手！

*

宮裏。

懷江跟係統吐槽了幾句，就沒再管六公主的事了。

畢竟人已經被她幹沒了。

不過，六公主其它的記憶，還是值得研究一下的。

六公主雖然怨天怨地，但其實她上輩子堪稱壽終正寢。

那個探花，不愧是懷江認證過的人品。

自身有能力，待六公主也恭謹。

六公主身邊還有錢財傍身。

中宮薑皇後是個治宮嚴正的人，對她們這些便宜公主、皇子不說多上心，但該有的待遇都會有。

吃喝不愁，一大家子還都捧著她。

如果不是六公主野心太大，她的生活可以說是順心順意。

女人嘛，有野心挺好。

但要太蠢，那就壞菜了。

總之，六公主活得夠久，她的記憶能給懷江很多參照。

比如，那位鄭國公世子鬱懷瑾。

在她皇姐的記憶裏，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的男人。

在懷江看來，他十有八九，是位穿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