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鈴剛換好衣裳,正對著銅鏡將最後一根銀簪插去發髻,門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春花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額頭上掛著細密的汗珠,"姑娘,關芸小姐來了!說是聽說院裏出了怪事,特意來看望您。"
關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她不去照顧她那病弱的養母,反倒關心起我了。"說著,她對著銅鏡最後整理了一下衣領,鏡中那雙杏眼閃過一絲銳利,"讓她在前廳等著,就說我更衣後便去。"
“是,奴婢這就去回稟!”
前廳裏,關芸一襲淡紫色羅裙,衣袂飄飄,正優雅地坐著。
見關鈴進來,她緩緩起身,臉上堆滿假笑,眼角卻不見絲毫紋路,那笑容像是畫上去的一般。
"妹妹,聽說你院裏出了些怪事,我特意來看看。"關芸的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伸手就要去拉關鈴的手腕。
關鈴不動聲色地避開,目光在關芸身上逡巡,她敏銳地注意到,關芸左手無名指上多了一道新鮮的傷口,雖然用脂粉遮掩,卻逃不過她的眼睛,且那傷口邊緣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
"多謝關心。"關鈴假意笑道,"不過是些小把戲,已經解決了。"
關芸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又恢複關切,那變臉的速度讓關鈴暗自咋舌。"什麼小把戲?妹妹快與我說說。"她站起身,狀似無意地朝院中走去,"咱們邊走邊聊,這屋裏悶得慌。"
關鈴眯了眯眼,跟了上去。
關芸一路引著她往水井方向走,途中還特意支開了隨行的丫鬟:"你們去給姑娘準備些茶點,我與妹妹說些體己話。"
關鈴沒什麼波動,輕輕挑了眉頭。
她倒要看看這冒牌貨想玩什麼花樣。
待下人走遠,關芸突然指著水井問道:"聽說這口井今早出了怪事?"她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幾分神秘。
關鈴內心冷笑,麵上卻不顯,反而露出幾分惶恐:"姐姐消息真靈通,不過是些黑水穢物,已經清理幹淨了。"
關芸故作驚訝地掩口,"天呐!這該不會是'黑水煞'吧?我曾在無眉道長那兒聽說過這種邪術。"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身子微微前傾,"妹妹可要當心,據說中了此術的人,七日內必會全身潰爛而亡。"
她說這話時,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又急忙壓下,那模樣說不出的詭異。
關鈴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惶恐之色,甚至誇張地後退了半步:"這麼嚴重?那姐姐可知道破解之法?"她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將一個沒見過世麵的鄉下丫頭演得惟妙惟肖。
關芸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那神情像是貓兒見到了垂死掙紮的老鼠。
"我雖不精通此道,但曾見無眉道長畫過辟邪符。"她故作關切地拉著關鈴的手,這次關鈴沒有躲開,"不如我幫妹妹畫一道?"
關鈴假裝感激地點頭,眼中甚至泛起了淚光:"那太好了!我這就去取朱砂黃紙。"她轉身往屋裏走,腳步匆忙,顯得六神無主。
但就在轉身的瞬間,她的餘光清晰地瞥見關芸迅速從袖中掏出一個紅色的小包,那布料上還繡著詭異的符文,在陽光下泛著血色。
取來畫符用具後,關鈴故意放慢動作,讓關芸有機會完成她的把戲。
關芸裝模作樣地畫了道符,那符紋歪歪扭扭,根本不成章法,她將符紙折成三角形遞給不遠處的春花,突然扶額道:"哎呀,我突然有些頭暈,怕是舊疾又犯了,你替我轉交給她,就說我不想擾了妹妹的興致,就先行離開。”
話落,便帶著隨從,頭也不回的出了院,跟剛剛那熱情模樣判若兩人。
春花捏著道符,剛回來就看見倚著門的關鈴。
“姑娘,關芸小姐讓我把這個給你,說是…”
關鈴冷哼一聲,接過所謂的"辟邪符",然後隨手扔進了水井。
符紙入水即沉,轉眼就被井水浸透,化作一團糊狀物。
關鈴立刻取出隨身攜帶的羅盤,她繞著水井慢慢走動,羅盤指針起初隻是輕微晃動,但當走到井邊某處時,指針突然劇烈抖動,幾乎要跳出羅盤。
"果然有鬼。"關鈴蹲下身,撥開那處的浮土。
泥土濕潤,帶著一股腥臭味,完全不似周圍的幹燥土壤。
她的指尖觸到了一個硬物,輕輕一挖,一粒血紅色的種子便出現在眼前,那種子已經冒出嫩芽,根須如血管般蠕動著紮入土中,隱約可見根須末端有紅色晶體閃爍。
是血煞花!
關鈴倒吸一口涼氣,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這是一種極為陰毒的邪術,需以施術者的心頭血培育,一旦開花,中術者便會氣血枯竭而亡,更可怕的是,這種邪花會吸收周圍人的精氣壯大自己,最終能禍及整個宅院。
關家人果然都是吃人的惡鬼,都想要她的命,可她偏不讓他們如意。
"春花!"關鈴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去把胡嬤嬤叫來,快!"
春花從未見過姑娘這般神色,嚇得連忙跑去叫人。
不多時,胡嬤嬤匆匆趕來,見關鈴站在井邊,臉色凝重,立刻意識到事情不妙。
"姑娘,出什麼事了?"
關鈴指向那處新翻的泥土:"有人在此處種了血煞花,傳我的話,所有人不得靠近這口井,違者重罰!若有人問起,就說井水被汙染了,正在清理。"
胡嬤嬤雖然不懂什麼是血煞花,但見關鈴神色,知道非同小可,連忙應下:"老奴這就去辦。"
話落,兩人匆忙離開,院中隻剩下關鈴一人。
關鈴取出黃符和朱砂,開始調配破解之法,準備製作八卦陣。
她的動作嫻熟而迅速,手指翻飛間,一張張符籙已然成形,接著又從懷中取出五枚銅錢,她將銅錢按五行方位埋在水井周圍,每埋一枚都念誦一段咒語,埋完銅錢,她又取出紅線,在井口上方結成一個八卦網,暫時壓製邪氣。
這八卦陣隻能暫時壓製,今夜還得來徹底取出血煞花。
關鈴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轉身回屋繼續睡回籠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