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歲的小姑娘。
身形纖細單薄,一眼便能瞧出體弱多病,蠟黃幹瘦的麵龐上沒幾分血色。
看著就是沒福氣的樣子。
可那雙眼眸卻亮得驚人,尤其是眼底流露出的聰慧伶俐,硬生生給她添了幾分獨特韻味。
說實話。
二兒子執意要接回這個姑娘時,她心裏是一百個不樂意,可也沒法子阻攔。
若不接回她。
兒子必定要遭人彈劾。
可那年國師的預言仍在耳邊縈繞。
難道關家真的會毀在這小丫頭手中?她拿捏不準,但她不願去冒這個險,所以他們合計出了一個辦法。
接回關鈴,遠遠地安置在京城郊外。
至於關芸。
對外她依舊是關家的姑娘,頂著關鈴的名頭,如此也算是兩全其美了。
她們隻需牢牢地盯住這個關鈴。
“說吧,你有什麼訴求。”
關老夫人收回視線。
會點醫術又算哪門子能耐,太醫院的太醫哪個不比她厲害,還不值得她去冒險。
“我也不跟你繞圈子了,接你回來並非關家本意,你乖乖地在京郊外待著。”
關老夫人緩了緩氣,接著道:“隻要你安分守己不給關家惹麻煩,關家就供養你一輩子,死後也讓你受關家後輩的祭祀,你要是不聽話,那我們隻能遠遠地將你嫁出去。”
關鈴明白了。
這是打算囚禁她一輩子。
“我能知曉緣由嗎?”
她滿心疑惑。
是什麼原因,讓二夫人一生下她就將她拋棄,關家還對她如此忌憚。
“因為國師的斷言。你命格與關家相衝,你在,關家眾人都要倒黴。”
“國師?”
“先帝最為倚重的無眉道長。”
原來如此,關鈴點點頭:“不過,命格相克是可以化解的,國師難道沒提化解之法嗎?別是個招搖撞騙的假道士吧。”
“快閉嘴!”
關老夫人厲聲嗬斥:“你個不知深淺的小丫頭片子,國師的話你也敢質疑,你說有化解之法就有化解之法?你算哪門子上不得台麵的小人物,再敢衝撞國師,小心被人聽見讓陛下治你的罪!”
話畢朝陪房嬤嬤遞了個眼神。
“送她回去,再派個嬤嬤過去盯著她。”
這還真是用完就甩手不認人呐!
關鈴一陣無語。
要不是為了積攢功德,她剛才才不會給她治病呢。
她轉身就走。
好像她多稀罕進關家的門似的。
不過那個什麼無眉道長,她得尋個機會會會他,瞧瞧他們倆誰的本事大。
不是關鈴自負。
她的師父可是正統玄學門派的大人物,而她是師父調教出來的小能手,不管什麼命格她和師父都能改。
肯定不會像那個無眉道長一樣不負責任。
隻說命格,不提化解之法,這算哪門子的國師,這國師不如讓她來當!
夏知和春花對視一眼。
趕忙跟上自家氣呼呼的姑娘。
關鈴沒瞧見。
在拐角回廊上站著兩個人,一個是關芸,一個則是關芸的貼身丫鬟。
丫鬟眉飛色舞:“姑娘,奴婢已經打聽明白了,老夫人讓人看管住她,以後沒事不得外出,對外您還是六姑娘!”
關芸眸中掠過一抹陰鷙。
對外仍稱六姑娘,可府內上下皆知,她已不再是關家六姑娘了。
隻要這關鈴尚在人世。
她便永遠無法重拾昔日六姑娘的身份。
那邊關鈴一行人登上馬車。
車內已然坐著一位麵容冷肅的嬤嬤,見關鈴上車,起身行禮。
“奴婢胡嬤嬤奉命跟從六姑娘,往後六姑娘出行皆需經奴婢應允,無事不得外出。”
胡嬤嬤雖自稱為嬤嬤,實則不過四十出頭。
瞧著極為嚴厲。
關鈴打量了她幾眼,便尋了個位置坐下。
“胡嬤嬤家中幼孫染病,怎不回去照料孩童呢?”
胡嬤嬤驚異地瞧了她一眼:“六姑娘怎會知曉?”
此事她可從未向任何人提及過啊。
“嬤嬤子女宮色澤淺淡,且有一深一淺兩條豎紋,幼子早夭,長子亦於近日離世,如今僅剩一個染病的幼孫,家中人口著實稀少啊。”
關鈴輕輕搖頭,憐憫地望著她:“嬤嬤的夫君犯了孽,卻要嬤嬤與孩童來承受這苦果,實在不該,若不破解這詛咒,嬤嬤的幼孫也難逃一死。”
胡嬤嬤那嚴肅的麵容瞬間垮了下來。
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姑娘!求姑娘施展妙法救救我孫兒!我......我們家如今就隻剩這一根獨苗了!”
不能怪她輕易相信。
實在是六姑娘說得太精準了!
她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攥住關鈴的裙角。
“隻要姑娘救了老奴的孫兒,老奴往後給姑娘做牛做馬!”
沒了長子。
胡嬤嬤已然承受不起了。
“我就說呢,這世間怎就我如此倒黴,幼子夭折在一歲,長子也沒了,原來都是因為那個挨千刀的!”
她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那個混賬東西,我就說不能做那昧良心的事,憑什麼報應要落到我孩子們的身上!!”
關鈴伸手將她扶起。
“胡嬤嬤的兒子們與孫兒是無辜的,我隻瞧得出你夫君犯了孽,遭了詛咒,卻瞧不出具體是何事,胡嬤嬤細細道來,我好尋化解之法。”
胡嬤嬤歡喜地抹了抹臉:“哎!”
原來。
當年胡嬤嬤剛嫁給自己夫君時,還未進府當差,她和夫君也是過著苦日子的,恰巧有一家逃荒的途經借宿。
本是做好事,可胡嬤嬤的夫君半夜起夜時瞧見了不該瞧的,被錢財迷了心智。
說起當年那件事。
胡嬤嬤仍心有餘悸。
“他......他壓根沒跟我講,把人家夫君騙去推進河裏淹死,又哄騙那婦人帶著孩子在我家住下,說是要報官尋她夫君,還是我瞧出了不對勁。”
她哆嗦了一下:“沒等我想到該如何是好,那挨千刀的把她們一家子塞進了井裏,那婦人在井底哭喊求饒,讓他放了她的兩個孩子,他卻把井口封死了。”
那婦人在井底哭喊了一整夜才斷氣。
臨死前,她說要他的孩子們給她的孩子償命,她嚇得帶著孩子逃了,結果還是沒躲過!
關鈴一針見血問道,“為什麼不去報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