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過繼宗子

趙衡之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笑得溫柔和煦，如同以前一樣。“嶽母放心，不管用什麼辦法，小婿都會救夫人的。倒是東西廂房的兩位娘子，還是先回去吧，免得打擾夫人靜養。”

“也好。”

周氏原本也不想給女婿塞人。

這些年，她也看到了趙衡之的所作所為。

不得不說，他是個極為適合做夫君的人。雖說納了丞相府的小娘子，還納了一個美妾，卻從未動過她們分毫，一心一意的等著蘭枝。每次從邊關回來，還要變著法子見蘭枝一麵。

他是真的喜歡蘭枝，哪怕蘭枝成了那庶出的身份，他還是將蘭枝納進門，還以平妻的喪儀下葬。又想找到殺害蘭枝的人，為蘭枝報仇。

隻可惜，她的蘭枝沒有福氣。

而這份福氣，也不會是柳蘭蘊的。

有蘭枝與女婿的這份情在，沒有侄女，反而是件好事。反正柳蘭蘊也要死了，周氏打算為侄女另謀出路，自然不能讓她再住下去。

至於柳蘭月，就更不可能留下來了。

周氏問：“蘭月呢？”

丁梅回道：“三娘子說要給夫人祈福，希望夫人能早點好起來，就帶嫣兒姐姐去寺廟了。”

周氏又道：“既然蘭蘊要靜養，我就去閔蔚那坐坐，等蘭月回來，再帶蘭月一同回去吧。”

趙衡之稱是，恭恭敬敬的請嶽母出去。

周閔蔚跟了上去，請姑母到了東廂房。

趙衡之讓丁梅和喜雲出去，他坐在床邊，看著柳蘭蘊。柳蘭蘊以為自己要死了，她覺得自己籠罩在黑暗中，什麼也看不到，感知不到。

她怕是馬上就要死了。

嫡母若是知道她要死了，肯定不會救她的，喜雲和嫣兒肯定也不會，丁梅大概也不會了，丁卯哥即便想救，也進不得內宅。

不過，丁家回柳府，總比在平章侯府好。

有嫡姐珠玉在前，她怕是會被隨便葬在哪個地方吧。靈堂應該也不會有，至於祭拜，就更不可能了。大概隻有丁卯哥會難過一陣兒，等丁家為他娶妻，再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丁卯哥哪裏還顧得上，她這個已經死了的人。

這小半輩子，可真窩囊啊。

受了那麼多苦，也沒走出這方天地。

她若是像招湘那樣有銀子，或許就不會被困住了。也可以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

柳蘭蘊這樣想著，手指似乎突然有了知覺。有什麼東西被灌進了她的嘴裏，好苦，好苦。

“咳咳咳。”

柳蘭蘊睜開眼睛，看到丁梅喜極而泣的神色。

“你……我，咳咳咳。”柳蘭蘊被灌進去的湯藥給嗆到了，丁梅忙上前給二娘子順氣。“謝天謝地，夫人，你終於醒了。侯爺把那個百藥解毒丹拿回來了，你吃下以後，渾身滾燙。還吐了好多血，真的是嚇死奴婢了。”

丁梅說著半個月來發生的事情。

刀春沒有在丞相府查到什麼，趙衡之自然不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對丞相府問罪。他去趙府找了趙老夫人，在院子裏跪了一天一夜。

趙老夫人才終於出來見他。

“然後呢？”柳蘭蘊聽著，趙衡之這位祖母，似乎很不待見他。隻怕這藥，拿的也不輕鬆。丁梅正要繼續說，趙衡之正好過來了。丁梅立刻懂事的讓開地方，說讓侯爺講給二娘子聽。

趙衡之坐在床邊，生病的柳蘭蘊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他是怎麼認錯的，就因為那張容貌相同的臉，還是他下意識覺得，庶出娘子是不配出現在，當年的慶和長公主宴會上的。

“我年少時，父親就在邊關，總是不回來。他是大英雄，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趙衡之靠在床邊，此時已然沒有了當年對父親的怨恨。

他語氣平淡，仿佛在說另一個人的故事。

“我和母親，在內宅受人欺負。他們不僅吞了母親的嫁妝，還想將我們趕出去。一直到父親去世，他們將我剔出族譜，稱與我再無瓜葛。”

如今他成了平章侯，趙府有心攀附，趙衡之卻不屑與之為伍。若不是為了柳蘭蘊，他怕是這輩子也不會踏進趙府，更不會重回族譜。

“若我沒子嗣，他們就可以過繼一個宗子來，等我死後，這平章侯府，就是他們的了。”趙衡之也沒想到，趙老夫人竟然是個談判的好手，不僅讓他回歸族譜，還要他將母親牌位放回去。

母親在趙府受了那麼多苦，卻成了不孝順公婆的壞兒媳，實在是可笑。趙老夫人還想讓他為堂弟謀個差事，就那樣的酒囊飯袋，能做什麼事，趙衡之不想的，但他要救柳蘭蘊。

所以，趙衡之給趙琰宗找了個兵部的閑差。

柳蘭蘊看趙衡之突然對她掏心掏肺，事無巨細的說出了所有事。她覺得趙衡之吃錯藥了，她不是還沒洗清謀害嫡姐的嫌疑，還和趙衡之置氣了那麼久，他怎麼會救她，還付出這麼多。

“我……睡了多久？”柳蘭蘊懷疑她不是昏迷了半個月，而是昏迷了半年，趙衡之又要耍什麼花樣。“我不會是要死了，回光返照吧？”

趙衡之沒錯過柳蘭蘊眼中的防備，他這些日子做的事情，的確是刁難了些。他也沒想到柳蘭蘊會老老實實的抄寫經書，至於那些捐贈給寺廟的經書，他現在倒是不會追究了。

“你還活著，百藥解毒丹的確有奇效，直接將你治好了。隻是這樣一來，就無法查到你中的是什麼毒。”刀春沒有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嘉容那邊，也沒什麼動靜，應不是丞相府動的手。

“中毒？”柳蘭蘊仔細回想了一下，因為連日來昏迷的緣故，她吃的都是些湯湯水水，此時醒過來，隻覺得腹中饑餓，所以柳蘭蘊隻好說：

“侯爺，我好像……有點餓了。”

“是我疏忽了，丁梅。”趙衡之叫丁梅進來，讓她去拿蘭蘊喜歡的吃食。柳蘭蘊更覺得趙衡之行為奇怪了，但她實在是餓的很，也懶得去細究。趙衡之一直坐在屋裏，看柳蘭蘊用膳。

他知道喜雲和嫣兒是柳蘭枝的人，難免會對蘭蘊照顧不周。所以就不怎麼讓她們兩個人在跟前伺候了，隻是辛苦丁梅一點。他也想過，會不會是嶽母故意讓他以為自己認錯了人，而對蘭蘊好，等她誕下嫡長子，他就沒有用處了。

這平章侯的身份，就會是他的催命符。

因而趙衡之一直在仔細回想從前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