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妹?
淩昭川的眼神裏帶著一絲迷茫。
淩夫人擦去眼淚,努力調整情緒介紹道:“傻孩子,真忘了?蘇伯伯家的柚柚啊。”
“小時候你學雕刻,她總跟在你後麵像個小尾巴似的,纏著你教她刻那個橡木愛心,後來她出國深造去了,好些年沒見著麵了。”
淩夫人轉向蘇星柚,眼中滿是感激,“柚柚現在可是頂尖的神經外科專家,一聽說你出事,立刻就放下手頭所有事情趕回來了。”
“雕刻愛心。”
淩昭川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那個滾落在地的橡木愛心瞬間浮現在腦海,緊接著便是夏今禾嫌惡的眼神和周元柏扭曲的笑容。
巨大的痛苦形成漩渦幾乎將他淹沒。
他閉眼將翻湧上來的酸楚和恨意強行壓下,再看向蘇星柚時眼神複雜,隻低聲開口道:“抱歉星柚,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有些忘記了。”
蘇星柚毫不在意他的疏離,臉上綻放出一個溫暖的笑容,仿佛能驅散車內的陰霾。
“沒關係,昭川哥,過去的事記不清就不記了,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
她微微前傾,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閃爍著自信的光芒,“以後,我負責讓你重新站起來,相信我,我們有辦法!”
她的語氣充滿力量,像一道陽光穿透厚重的雲層,帶著暖意直直地照進淩昭川冰冷的心湖。
那湖麵沉寂太久,如今被投入一顆滾燙的小石子,漾開一圈的漣漪。
他看著蘇星柚明亮的眼眸,那裏麵隻有純粹的專業和一種溫暖的信任。
“好。”
......
消毒水的氣息混合著昂貴紅木的香氣,在淩家醫療室內彌漫。
淩昭川半躺在可調節的醫療床上,雙腿暴露在空氣中,皮膚下蜿蜒著手術後留下的暗紅疤痕,像猙獰的蜈蚣。
蘇星柚站在床邊低垂著眼睫,神情專注。
暗紅色的長發鬆鬆挽在腦後,幾縷發絲垂落,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掃過白 皙的頸側。
她正用鑷子夾起一根銀針,針尖在無影燈下閃爍著一點冰冷的光。
“會有些感覺,昭川哥,忍耐一下。”
她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卻又不容置疑。
話音未落,針尖已精準地刺入他膝蓋上方一處穴位。
一股帶著強烈酸麻感的觸感襲來,如同高壓電流竄過淩昭川的神經末梢,瞬間席卷了整個下半身。
肌肉不受控製地痙攣,他放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
喉間發出一聲悶哼,牙關死死咬住下唇。
然而,與記憶中夏今禾冰冷眼神下,那挑斷腳筋的徹骨之痛相比,這又算得了什麼?
那是一種連靈魂都被撕碎的絕望,而此刻的痛,至少帶著一絲微弱的希望。
蘇星柚並未抬頭看他痛苦的神色,她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指尖。
纖細的手指靈巧地撚動著針尾,動作行雲流水,帶著一種獨特的美感。
每一針落下,都伴隨著刺痛衝擊著淩昭川的感官。
汗水迅速浸濕了淩昭川額前的碎發,順著發絲低落,在潔白的床單上暈開一小片深色。
“痛是好事,說明神經還有反應。”
蘇星柚的聲音依舊平穩,隻是額角也滲出細密的汗珠,昭示著這看似簡單的操作耗費的心神。
淩昭川緊閉著眼,睫毛劇烈地顫抖著。
他強迫自己去感受那劇烈的痛苦,他不能示弱,尤其是在這個給予他新生的地方。
他必須要一遍遍銘刻夏今禾和周元柏施加在他身上的罪。
“繼續。”
他喘 息著,從齒縫裏擠出兩個字,聲音沙啞得厲害。
蘇星柚終於抬眼,飛快地看了他一眼。
那雙深邃的黑眸裏映著他痛苦忍耐的臉,沒有憐憫,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
她沒再說什麼,隻是撚針的動作似乎更輕快了些。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京市,夏氏集團頂樓總裁辦公室。
夏家在知道淩昭川逃跑後,瞬間驚動了夏家的高層。
夏今禾更是因為這件事被單獨談話,甚至揚言夏今禾帶不回來淩昭川,也就不用繼續留在夏家了!
而此刻,看著那條淩昭川發過來的消息,夏今禾隻是皺眉,淩昭川是故意發這條消息掩蓋自己回淩家的事實嗎?
夏今禾冷笑,抬頭看著麵前的屏幕,大屏幕上正是淩昭川被淩家人帶走的畫麵,夏今禾握緊拳頭,目光陰沉。
淩昭川當真是超脫了自己的控製。
昂貴的地毯上散落著最新款平板電腦的碎片。
這已經是夏今禾今天砸碎的第三塊平板。
“一群廢物!”
夏今禾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胸口劇烈起伏。
窗外是繁華的都市天際線,此刻在她眼中卻扭曲成一片灰暗。
她身上高定套裝因憤怒而顯得有些淩亂,精心打理的卷發垂落一縷在頰邊。
“整整三天,連淩家大門朝哪邊開都沒摸清楚,我要你們有什麼用?”
辦公桌前站著的幾個高管和情報部門負責人,他們垂著頭大氣不敢出。
空氣裏彌漫著恐懼。
地板上,平板的屏幕定格的是幾張極其模糊的偷拍照。
背景是蒼翠的遠山和一角氣勢非凡的莊園圍牆。
最清晰的畫麵中心,是一輛駛入莊園大門的黑色轎車。
後車窗半降,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男人側臉一閃而過,眼神沉靜如冰。
而推著輪椅的,是一個穿著白色醫生服的身影,最醒目的是那人一頭暗紅色的長發。
就是這抹紅色,徹底點燃了夏今禾的恐慌和妒火。
淩昭川真的回去了,回到了那個傳說中的淩家。
他不僅回去了,身邊還出現了那個神秘的紅發女人,照片裏淩昭川坐在輪椅上,那女人俯身靠近的姿態,在她眼中十分刺眼。
那個紅頭發的賤人到底是誰?
“給我不惜一切代價查!”夏今禾猛地轉身,“挖出那個紅頭發的底細,她叫什麼名字,和淩昭川什麼關係,淩家現在到底在搞什麼鬼!”
“我要知道所有!”
她幾乎是咆哮出來的,聲音帶著一種歇斯底裏的瘋狂。
那種掌控一切的感覺正在急速流失,被一種巨大恐慌所取代。
尤其是在他身邊出現了另一個女人的時候,這種恐慌瞬間被扭曲成了熊熊燃燒的嫉妒。
辦公室的門被無聲推開。
周元柏端著一杯剛沏好的龍井,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擔憂,步履從容地走了進來。
他仿佛沒看見地上的狼藉,徑直走到夏今禾身邊,將溫熱的茶杯輕輕遞到她手中。
“今禾,消消氣。”
他的聲音溫潤帶著安撫,指尖狀似無意地輕輕掠過夏今禾微微顫抖的手腕。
帶著一絲曖昧的安撫傳出,“氣壞了身子不值當,這個女人不過是一個康複師,淩昭川現在就是個廢人,離了這些醫生他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