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行人都曉得,活人皮繃在繡架上會呼吸。
毛孔滲著血珠的真皮,最適合繡往生咒。
能保逝者魂魄不入枉死城。
而我就是專門給橫死之人繡往生咒的人皮繡匠。
這手藝陰毒,每繡一幅都要折損陽壽。
而我是世間僅有的傳人,所以報價向來高得離譜。
剛做完一單生意,我正收拾著沾血的繡針。
手機突然彈出條消息。
本地最大的殯葬集團“福壽堂”出價五千萬。
要我給一具特殊的遺體繡往生咒。
對方發來的定位是城郊廢棄的第三殯儀館。
可是......
那個鬼地方早在五年前就封上了!
這單生意我本不想接,可對方發來了一張照片。
我的心底驟然發緊。
那具屍體居然長著一張和我一樣的臉!
......
我蒙麵披上浸透艾草汁的黑袍,全身裹的嚴實,隻剩下一雙眼睛。
手裏揣著祖傳的銀尾繡針。
殯儀館的鐵門鏽跡斑斑。
“禁止入內”的警示牌在風中吱呀作響。
即使常年與死屍打交道,看見這一幕我的心底依舊膽寒。
深吸一口氣,我推開停屍間大門的瞬間。
濃烈的福爾馬林混著腐肉氣息撲麵而來。
我皺眉壓下惡心,忍住想逃的衝動。。
角落裏還隱隱飄來檀香與血腥交織的古怪味道。
冰櫃最深處的單人床上。
少女的屍體安靜的躺在白布下。
掀開白布的刹那。
我呼吸一滯。
手中的繡籃“哐當”落地——
看著眼前這具傷痕累累的軀體,瞬間紅給眼。
我從未想過再次見到阿棠。
更沒想過她會安靜的躺在我的麵前,即將成為我手中的作品......
她脖頸處猙獰的勒痕、胸口密密麻麻的刀傷......
支離破碎的身體......
與幼時那個紮著兩個小辮子,甜甜喚我阿姐的小姑娘判若兩人。
可我知道,這就是阿棠!
我的喉嚨像是被鏽刀反複切割,顫抖的往前走了一步。
沙啞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大師,這孩子命苦啊!被人虐殺拋進江裏,好不容易撈上來,我們老兩口就這一個閨女......”
我轉過頭,看著說話的人。
他高大的身影,看著床上的阿棠紅了眼,哭的嗚咽。
都是做死人生意的。
我認得他。
周鎮海,福壽堂的老板。
也是我的委托人。
他哽咽著往我手裏塞了張黑卡,渾濁的眼淚大顆落下。
“五千萬不夠我再加,隻求您讓她能幹幹淨淨地上路。”
說著,他突然撲向阿棠的屍體。
枯瘦的手指握住床角,指節泛白,順著力道癱坐再床邊。
“悅悅啊——”
“爸爸對不住你......”
他哭的不成調,胸腔裏的力氣好像都被抽走。
後背佝僂,肩膀劇烈的抽搐著。
業界大佬的威嚴蕩然無存。
隻剩一個痛失愛女的絕望父親。
“周老板愛女如命,令人感動。”
我的聲音幾近顫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維持住表麵的平靜。
周振海哭的悲拗。
“這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啊,十月懷胎,怎麼就......”
他哭著咒罵那些凶手。
我斂去眸子裏的光,伸手把他扶起來。
實現掃到阿棠的滿身血痕。
我幽幽的看向周鎮海。
“您放心,我一定讓逝者安息!”
說完,我咬破舌尖緩緩閉眼,忍住心中的悲痛。
藏住情緒,聲音冷冽。
“隻是......但這屍體怨氣太重,得加錢。”
“加!”
周鎮海眼裏閃過一絲不滿。
卻立刻點頭,半點不曾猶豫。
“您盡管提要求!”
看著周鎮海和身後守在大門口的兩個黑衣人,讓他們退出停屍間。
我冷下了臉,惜字如金。
“這是我的獨門絕技,為遺體繡咒的時候就身邊不能有人。”
我在業界本就是出了名的規矩多難伺候。
提出這種要求,周鎮海也隻是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臨走前,他一改悲傷。
深色莫名看了我一眼,特意叮囑。
“大師,繡的時候千萬別掀開她的眼皮。”
我眯了眯眼,心頭一緊。
幹我們這行的,最忌諱給死者開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