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上,貴妃提議抽簽助興。
妻子宋晚抽中了為心上人賦詩。
滿座賓客注視下,她提筆蘸墨,卻為小侯爺寫下柔情悱惻的情詩。
“雖然我已成親,但在我心中,致淳才是我真正的夫君。”
眾人的哄笑聲中,我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係統的聲音:
“宿主,攻略任務徹底失敗,隻要你身死,我就能帶你回家。”
我攥緊袖中玉墜,轉身衝向荷花池,一躍而下。
可等我真的回到原世界後,一向厭惡我的宋晚卻不惜一切追了過來。
1
“郡馬爺,該您抽簽了。”
宮女遞來一隻雕花木筒。
我隨手抽出一支,木簽上刻著:“簪花予親眷”。
身旁的官員們嗤笑:“郡馬爺,您府上可還有親眷能應這簽?”
我抿唇不語。
周家早已敗落,我哪來的親眷?
“郡主抽中了什麼?”有人高聲道。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主座。
宋晚一襲淡黃留仙裙,眉眼冷淡,手裏拿著一支木簽發愁。
身旁的小侯爺薛致淳湊近看了一眼,輕笑:“阿晚抽中了為心上人賦詩呢。”
滿座嘩然,紛紛起哄。
宋晚唇角微勾,提筆蘸墨,在宣紙上揮毫而就。
太監將詩念出來後,眾人紛紛麵麵相覷。
“好詩啊!這詩一首藏頭詩吧。”
“致......淳,這是寫給小侯爺的啊!”
薛致淳聞言,含情脈脈地看向宋晚。
宋晚神色淡淡,卻未否認。
“郡馬爺,您的親眷到了。”
太監尖細的嗓音刺入耳中。
我抬頭,隻見兩個宮人推搡著一個蓬頭垢麵的男子走了進來。
他衣衫襤褸,臉上沾著泥灰,畏畏縮縮地站著,活像個乞丐。
“這......這是周家的庶子?”
有人嗤笑出聲。
“周家何時多了個乞丐庶子?”
“郡馬爺為了充麵子,連親眷都能找人假扮,真是可笑。”
譏諷聲此起彼伏,我的臉頰燒得發燙。
宋晚冷嗤一聲:“周雲階,你連親眷都要作假,果真毫無底線。”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我低著頭,一聲不吭。
係統在我腦海中輕聲道:“宿主,隻要在這具身體裏死去,你就能回家了。”
回家。
回到那個有父母疼愛的世界,而不是在這裏受盡屈辱。
我猛地站起身,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衝向了荷花池。
“郡馬爺!”
有人驚呼。
可我充耳不聞,縱身一躍。
冰冷的池水瞬間淹沒了口鼻,窒息感席卷而來。
恍惚間,我聽見岸上亂作一團。
而係統的聲音清晰傳來:“宿主身死,方可歸家。”
我緩緩地閉上了眼,任由自己沉入黑暗。
2
再睜眼時,我的喉嚨火辣辣地疼。
眼前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
青灰色的帳頂,濃重的藥草味,還有手腕上被攥出的紅痕。
我沒死成。
“醒了?”
冰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我緩緩轉頭,宋晚坐在床邊的木椅上,一身衣裙紋絲不亂,唯獨裙擺處沾了水漬。
她盯著我,眼底壓著怒意。
我無力地問:“為什麼救我?”
“你以為尋死就能威脅我?”
她冷笑一聲,俯身掐住我的脖子,厲聲道:“周雲階,你就算要死,也得先把該做的事做完。”
這時,門簾被掀開了,薛致淳快步走進來,關切道:“阿晚,太醫說郡馬爺無礙了?”
他輕歎了一口氣,“都怪我,若不是我勸郡馬赴宴,他也不會如此......”
宋晚拍了拍他的手背:“與你無關。”
我看著他們交疊的衣袖,胃裏泛起一陣惡心。
“明日隨我入宮。”
宋晚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拍在床邊,“照著這個向陛下澄清,是你嫉妒致淳,故意在賞花宴上鬧事。”
我撐著手臂慢慢坐起來,紙張上的字跡刺得眼睛生疼。
那是我要認罪的供詞。
“若我不願呢?”
“你以為你還有選擇?”
宋晚嗤笑,“周家雖敗落,但族中老幼尚在京城。”
我猛地抬頭。
她俯身湊近,威脅道:“你若不乖乖聽話,我就讓周家徹底消失。”
薛致淳輕笑一聲:“阿晚,郡馬剛醒,你別嚇唬他了,萬一......”
“滾。”
我厲聲打斷他。
兩人同時一怔。
我抓起藥碗砸向床榻邊的矮幾,瓷片飛濺,“都給我滾!”
宋晚眼中寒光驟現,薛致淳嚇得後退一步。
僵持片刻後,她竟真的拽著薛致淳轉身離去,隻在門口丟下一句:“明日辰時,我來接你。”
言畢,門被重重地摔上了。
我癱軟在床榻上,係統突然出聲:“宿主,死亡失敗是因為救援太及時。下次需要更決絕的方式。”
“我知道。”
我冷笑一聲,“但在此之前......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當夜,我變賣了所有能動的首飾和衣裳,連當年聖上賜的玉佩都沒留。
管家驚得直搓手:“郡馬,這、這可是禦賜的......”
“換成現銀。”
我把銀票塞進袖袋,“全部送去城南的流民棚。”
回府時已是三更天。
我摸黑走進廂房,從櫃底抽出了一條白綾。
係統問道:“宿主確定要現在嘗試?”
“這次不會有人來救我了。”
我踩著圓凳將白綾拋過房梁。
脖子剛套進去,房門突然被踹開。
我被兩個小廝拽了下來。
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抬頭看見宋晚站在麵前,臉色陰沉得可怕。
“你就這麼想死?”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砸在了我的身上,“看看這個再決定!”
盒蓋彈開,裏麵是一枚漢白玉的玉佩。
“給你的生辰禮。”
她咬牙切齒道,“別再鬧了。”
我怔怔地看著玉佩。
今日......確實是我的生辰。
五年前的今日,她曾親手為我做了一碗長壽麵,許諾和我長長久久。
“宋晚。”
我輕聲問,“如果今天我真的死了,你會難過嗎?”
她震驚地看著我,隨即冷笑:“你死了,誰給致淳澄清?”
我點點頭,當著她的麵把玉佩扔出了窗外。
“宋晚,我們和離吧。”
3
玉佩摔碎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脆。
宋晚冷笑一聲:“你再說一遍。”
“和離。”
我迎著她的視線,一字一句道,“宋晚,我們到此為止,你放過我,我也成全你和小侯爺。”
她笑了,笑意未達眼底:“周雲階,你以為郡主府是你想進就進、想走就走的地方?”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我彎腰撿起地上的錦盒,將空盒遞還給她,“和離書我已經寫好了,明日就遞去官府。”
她的眼神陡然沉下來,猛地扣住我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我的肉裏:“你以為我會同意?”
“你不同意也沒用。”
我甩開她的手,“按照律例,夫婦分居一年以上,無論妻子還是丈夫都可自行請離。”
“你!”
“我們分房已經一年兩個月了,郡主。”
我平靜地看著她,“你心裏清楚,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阿晚?”
薛致淳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帶著幾分焦急,“你在裏麵嗎......”
門被推開,薛致淳拎著玉佩碎片走了進來。
“阿晚,你的那塊玉佩怎麼碎了?”
他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腰間,那裏掛著一枚幾乎一模一樣的漢白玉玉佩。
“原來如此。”
我輕笑一聲,“郡主真是大方,連生辰禮物都能送雙份。”
宋晚厲聲道:“你胡說什麼!”
我彎腰拾起一塊較大的碎片,借著燭光看清了內側刻著的小字“致淳安泰”。
“真有意思。”
我笑了笑,將碎片丟回了地上。
房間裏安靜得可怕。
宋晚的拳頭攥得發白,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阿晚!”
薛致淳突然插進來,拉住她的手臂,“既然他有意成全我們,你為何不從了他......”
宋晚猛地甩開他:“出去!”
薛致淳踉蹌了一下,臉色瞬間漲紅。
他神色陰沉一瞬,轉身離開了。
房門關上後,宋晚伸手攬住我的脖頸,抬頭就要吻上來。
我偏頭躲開。
“別碰我。”
我冷冷道,“惡心。”
“好。”
她後退一步,“如你所願。”
說完,她轉身大步離開,房門被摔得震天響。
4
千秋宴當日,我穿了一身素白錦袍。
自從那夜和宋晚徹底撕破臉,我便再沒見過她。
和離書已經遞去官府,隻等批複。
“郡馬,該出發了。”
丫鬟在門外輕聲提醒。
馬車駛向皇宮,係統忽然出聲:“宿主,今日是最後的機會。”
我攥緊袖口,“我知道,隻要死成,就能回家了。”
宴席設在禦花園的千秋亭。
我剛落座,就聽見一陣騷動。
宋晚來了,身邊還跟著薛致淳。
經過我麵前時,她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但終究還是沒有停留。
“郡馬爺。”
薛致淳在我身旁坐下,“聽說和離書已經遞上去了?真是可惜呢。”
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沒有搭話。
“其實阿晚心裏是有你的。”
他湊近幾分,“隻是她這人重情義,當年我救過她一命,所以她......”
“薛致淳。”
我放下茶盞,“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
他一愣。
“就是這副假惺惺的嘴臉。”
我輕笑,“明明恨不得我立刻消失,卻偏要裝出一副為我好的樣子。”
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他正要開口,遠處傳來:“陛下駕到!”
眾人慌忙起身行禮。
皇帝落座後,宴會正式開始。
酒過三巡,忽然有侍衛慌張跑來,在皇帝耳邊低語幾句。
皇帝臉色驟變:“有刺客混入宮中,諸位愛卿暫且留在亭中,禁軍已去搜查。”
亭內頓時騷動起來。
就在這時,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直直釘在了柱子上。
“保護陛下!”
混亂中,有人從背後捂住我的口鼻。
我掙紮著回頭,看見薛致淳也被另一個黑衣人製住。
眼前一黑,我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破廟的地上,雙手被粗繩綁在身後。
薛致淳蜷縮在對麵牆角,衣袍滿是灰塵,狼狽不堪。
“醒了?”
一個蒙麵男子蹲在我麵前,刀刃貼上我的脖頸,“郡馬爺,別來無恙啊。”
冰涼的刀鋒激起一陣戰栗,我卻奇異地平靜下來。
係統在我腦海中提醒:“宿主,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蒙麵人立刻警覺起來,拽起我和薛致淳擋在身前。
廟門被踹開,禁衛軍首領率領一隊禁軍趕來,身邊還跟著焦急的宋晚。
見此情景,宋晚咬了咬唇,冷聲道:“放人。”
蒙麵人獰笑:“郡主,隻能選一個。”
說著將刀逼得更緊了,“要你夫君,還是要小侯爺?”
宋晚的目光在我和薛致淳之間遊移。
薛致淳哭喊:“阿晚!救我......救我啊!”
她沒有理會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周雲階,這次又是你自導自演的吧?”
我靜靜地看著她,淡淡一笑:“是啊,你猜對了。”
她臉色一沉,搶過身邊禁軍的弓箭,抬手拉弓。
宋晚從小由皇家武師教導,騎射功夫很好。
箭矢破空而來,卻不是射向綁匪。
我眼睜睜看著那支箭擦過我的耳際,精準地穿透劫持薛致淳那人的咽喉。
“阿晚!”
薛致淳趁機掙脫,撲進了宋晚跟前。
蒙麵人暴怒,刀刃陷入我的皮膚:“混蛋!你妻子寧願救別人也不救你!”
鮮血順著脖頸流下,我卻感覺不到疼。
係統在我腦中倒數:“通道開啟倒計時:十、九、八......”
“宋晚。”
我輕聲喚她。
她這才看向我,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再見。”
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我猛地抓住綁匪持刀的手,狠狠往自己心口刺去。
劇痛襲來的瞬間,我聽見宋晚撕心裂肺的喊聲:“雲階!”
“三、二、一。恭喜宿主,返回通道已開啟。”
黑暗徹底吞噬了我的所有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