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習習,夾雜著一股幹燥灼人的熱浪。
蘇枝枝迎麵被這股熱浪燙了個激靈。
耳邊傳來一聲奸笑。
“這可是曼陀羅,光這麼一滴,就能毒死他。”
她麵前正立著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手裏拿著一枚瓷瓶正往缺了口的碗裏倒了一滴不明液體。
蘇枝枝聽得一臉茫然。
毒?毒死誰啊?
她不是被地震給震死了嗎....
這男人是誰....閻王嗎....
男人將碗塞進她手裏,見她一臉傻樣沒動,皺緊眉。
“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毒藥端去給季辭言服下!”
季辭言.....
等等!
蘇枝枝猛地睜圓了眼。
“季辭言”不是她看的小說《癱子王爺寵嬌妻》裏那個大反派嘛!
她....她這是穿書了啊!
一想起這本書,她便覺得晦氣至極!
她連書中男女主名字都記不住,卻偏記住了這個反派奸相季辭言。
因為這人的炮灰妻子居然跟她同名同姓,都叫蘇枝枝!
她記得書中女配蘇枝枝是女主的惡毒堂姐。
原本是要嫁給身為王爺的假癱子男主,可她卻不想伺候癱子,於是故意與女主換親,嫁給女主的竹馬,也就是大奸臣季辭言。
沒想到她的一時惡念,反倒成全了男女主的姻緣。
男配季辭言父母早逝,年少淒苦,卻聰明早慧,與男主並稱京城雙絕。
卻因對女主愛而不得,由愛生恨,發奮坐上丞相之位,與男主分庭抗禮,明裏暗裏將男女主往死裏整。
對她這個便宜夫人更是冷落疏離。
可嫁過去沒過上幾天安生日子,季辭言就被男主設計了。
他被挑斷全身筋脈,唯一的弟弟被毒啞喉嚨,季氏一大家子更是全部被貶為賤民流放到偏遠之地同州,一輩子再無翻身之日。
這就是季言辭和蘇枝枝的最終結局,對於他們被流放後的事情,作者並沒有交代,是死是活不得而知。
而現在,她穿成炮灰蘇枝枝也就罷了,居然穿的還是跟著季家被流放後的蘇枝枝!
等於看過的劇情都沒屁用,這可要她怎麼活啊!
“蘇枝枝,難不成你真想跟著季辭言流放去同州?!”
見她沒反應,男人此時急了,繼續哄騙。
“毒死他,你就有機會回京城了!”
回京城啊....
原主爹娘都被男女主整死了,她還能去哪。
蘇枝枝無語地瞥了男人一眼。
回去估計死的更慘,還不如跟著季辭言去流放呢。
眼前這人多半是男主派來的,想對季辭言下死手以絕後患。
不行,她絕不能著了他的道!
季辭言再銼也是反派,反派光環也是光環,高低也比她這純炮灰強。
他要是死了,自己在流放路上不知要挨多少欺負。
趁那人不備之際,她猛地將手裏的瓷碗朝地上摔去。
“救命啊!!非禮啊!!”
夜晚的靜謐被劃破,原本正休憩的隊伍瞬間被蘇枝枝這一嗓子給嗷醒。
“蘇枝枝....你....你他娘敢反水!”
男人被她嚇了一大跳,不可置信地後退一步想要逃,卻被蘇枝枝死死拽住了手臂。
“快來人啊啊啊——!抓色狼!抓新鮮的大色狼!”
很快,他們周遭被一圈火光團團圍住,亮的人睜不開眼。
“放肆!大晚上的鬧什麼鬧!”
領頭舉著火把的男人沉著臉走進來,厲聲嗬斥二人。
“官差大人!他...他要非禮我!”
蘇枝枝死死拽著男人,一雙杏眼通紅。
官差頭子李貴抬手將火把照向她身側,一瞧竟是自己的手下人,頓時皺起眉。
“張麻子,怎麼是你?”
張麻子狼狽掙紮著,氣急敗壞道:“頭兒,我沒有非禮她,是這賤人故意汙蔑我!”
“我一個婦人家與你無冤無仇,犯得著拿名節汙蔑你麼!”
蘇枝枝哽咽反駁,巴掌大的臉上淚痕密布,著實叫人瞧著生憐。
“你既說沒有,大晚上你不去值夜,跟著我做什麼?!”
“我哪是跟著你...我....”
“還說沒有!這一地碎瓷,就是你方才扒拉我的證據!”
張麻子剛要張口爭辯,餘光卻瞥見地上的碎瓷片,頓時變了臉,到嘴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一時間,圍著看熱鬧的罪奴們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媽呀,那不是奸相的夫人嘛,這官差真是狗膽包天,連她都敢非禮!”
“嘁,虎落平陽被犬欺,丞相夫人又如何,丞相自己都成罪奴了,李貴這些狗官還怕他們?”
“滾滾滾!都給我閉嘴!”
一口一個狗官叫的李貴大怒,氣的一鞭子朝他們揮去。
奶奶的,明明非禮的是張麻子,怎麼這些人逮著他罵。
蘇枝枝看出李貴不爽,忙鬆開張麻子,哭的梨花帶雨。
“李大人,小女子一見您就覺得您是公正不阿的好官,您一定會為小女子主持公道的對吧?”
李貴有些驚愕地瞟了她一眼。
一路上,這位季夫人可是把自己夫君給罵了個狗血淋頭,更是沒給季家任何人好臉色。
沒想到他有一日居然能從這位尖酸刻薄的女人嘴裏聽到一句讚賞。
這豈不是證明他比季辭言強。
季辭言這樣的奸人都能做宰相,說不定他有一日也行呢!
蘇枝枝這一聲“公正不阿的好官”頓時讓他的氣順了幾分,很是受用。
“好你個麻子,居然幹出如此下作之事!”
見他說不出個所以然,李貴抬起手裏的鞭子狠狠朝張麻子臉上扇去。
“啊啊啊啊——!”
張麻子慘叫一記,臉上留下一道駭人血痕。
“將他拖下去,挨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李貴挺直了腰板,心裏不禁得意。
挨板子,夠狠夠公正了吧。
一旁垂首假裝抹淚的蘇枝枝眼底卻閃過一絲失望。
靠,非禮才挨二十個板子,這狗官真偏心。
等張麻子屁股好了,豈不是又要找她麻煩。
正當她抱怨之際,又聽見李貴的聲音響起。
“咳咳...季大....季辭言!趕緊把你媳婦兒領走!”
蘇枝枝身子驀地僵住,後背幽幽生出一股寒意。
一陣鐵鏈聲從背後傳來。
蘇枝枝瞪圓眼轉頭望去,身後圍觀的罪奴們此時紛紛露出既嫌惡又害怕的神情,自覺讓出道來。
一位年輕男人緩緩踉蹌而出,蓬發之下是一張極為清雋的臉,骨相周正,眉眼疏朗,宛若謫仙。
可惜這樣一張俊臉,左臉卻被烙上了猙獰醜陋的奴字刺青。
腳上還拷著沉重鐵鏈,囚衣血跡斑斑,身上全是行刑後的傷,有些更是深能見骨。
蘇枝枝露出錯愕神色。
季辭言....
原來他就是季辭言....
就是那個差點將男女主置於死地的大反派.....
沒想到如此一個大佬,竟淪落到如此狼狽的地步。
“大人。”
清冽聲在耳畔響起,她猛地抬起頭,對上一雙黑潤鳳眸。
細看之下,眼尾末梢卻溢出些許陰冷。
男人薄唇輕啟道——
“蘇枝枝已經被我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