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語瞬間更是淚流滿麵的。
她也沒往回縮手,就那麼讓盛魚抓著她的手腕,哽咽著輕輕柔柔的道:“小魚兒——媽媽的小魚兒,媽媽給你唱‘我是一條魚’好不好?”
熟悉的歌曲名在耳邊溫柔的響起,盛魚咬人的動作猛然一僵。
她還記得,五歲之前,媽媽經常抱著她,在她耳邊輕聲哼唱的就是這首歌曲。
盛魚懵懂的抬頭看向了顧清語。
顧清語已經輕聲哼唱起來:“我是一條小小的魚——”
溫柔的聲線帶著神奇的安撫人心的力量。
原本掙紮劇烈,想要咬人的盛魚漸漸安靜下來。
她沒有再尖叫,也沒再張牙舞爪的抓撓,更沒有像以前似的不管不顧的想要逃離。她乖乖的縮在了顧清語的懷中,抬眸定定地望著了她。
一雙琉璃般的黑眸中似是盛滿了疑惑。
顧清語一邊淚流一邊哽咽著唱歌。
歌聲漸漸變調。
顧清語忍不住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試圖把眼淚逼回去。
盛魚緩緩抬手,瘦削的泛著病態白的手緩緩撫摸上了她的臉。
“媽媽——”盛魚原本迷茫的雙眼緩緩聚焦,原本懵懂躁動的眼底也多了一絲清明。
顧清語欣喜的低頭。
母女兩四目相對,顧清語哽咽著輕應了一聲:“哎——媽媽在,小魚兒,我是媽媽,媽媽回來了,以後再也不離開你,永遠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盛魚有自閉症。
自閉症更需要養育者傾注更多的心血的。
是她的錯。
當年她的賭氣一走竟然造成了這麼嚴重的後果。
所以她以後要花更多的時間去陪伴盛魚,去給她足夠的愛,去給她治病。
盛魚眼底也漸漸蓄了淚水:“媽媽,媽媽真的是你——”她嗚咽著,趴在顧清語的肩膀頭上,放聲大哭起來。
“媽媽我不要在這裏了,我想回家,我想回有你的家。”盛魚像是崩壞的娃娃似的,哭聲淒厲委屈。
那些圍攏過來的,原本七嘴八舌都想要勸顧清語離開的醫護人員都聽的心生不忍。
顧清語更是哭著重重點頭:“好,我們不留在這裏了。我們回家,我這就給你辦理出院手續。”
顧清語擁著盛魚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扶著她想往外走。
那名男醫生攔了過來:“抱歉,女士,她想要出院必須得有家屬過來親自辦理出院手續的。”
她女兒都快要被他們折磨崩潰了,他們還不放過她嗎?
顧清語抬手狠狠擦了一把眼淚,努力壓製著想要殺人的衝動,衝著那名男醫生冷聲道:“我就是她的家屬!”
“我是她媽媽!她親生的媽媽!我現在就要給她辦理出院手續!我們現在必須要離開這裏!”
她措辭嚴厲,態度堅決。
男醫生十分為難的上下打量她一番,冷聲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女士,實在是你說的話真的沒有幾分說服力。”
“就是,盛太太雖然比盛總小些,可也快四十歲了!她怎麼可能像你這麼年輕?撒謊也不撒個靠譜點兒的謊言!真以為你會哄人,就是他們的親生媽媽了?”
“去,趕緊去和盛總說一聲——這邊的情況有點不可控啊!”一眾醫護人員又議論紛紛起來。
盛魚又嚎啕大哭。
顧清語和盛顧趕忙又去哄。
此時秦曉藍也已經緩過勁兒來。
她憤憤的瞪了顧清語和盛魚一眼,隨即闊步走出病房,拿出手機撥通了盛錦兆的私人手機號碼。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
“怎麼了?是小魚兒又出現什麼問題了嗎?”盛錦兆的聲音滿是擔憂。
眾人的視線這會兒都朝秦曉藍望了過去。
秦曉藍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當著所有醫護人員的麵告狀道:“是的,盛總。盛顧帶來了一個女人,她阻止了我們給盛魚治病。”
“盛魚現在哭的很厲害。”
似是為了佐證自己說的話,秦曉藍還找準機會把手機往病房那邊遞了遞。
壓抑悲傷的哭聲通過手機聽筒傳達過去。
盛錦兆一顆心瞬間被打亂了。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冷聲道:“我馬上就過去。”
事關盛魚,他從來都不敢掉以輕心的。
更何況他還聽到了盛魚的哭聲,他心底就更像是貓抓了似的,恨不得現在就裝上一對翅膀,即可就飛了過去。
秘書有些糾結的提醒他:“盛總,會議還有十分鐘就要開始了。”
“推掉,全部都推掉!”盛錦兆暴躁的說一句,闊步往辦公室外走去。
那滿臉黑沉,氣壓低冷的模樣,給人一種風雨欲來的錯覺。
跟在他身邊多年,對他家裏的事情也知曉的一清二楚的李秘書:“......”
造孽啊!
盛顧又要遭殃了。
他怎麼剛在學校鬧了事兒,轉瞬就跑去了西山療養院呢?
他就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盛總的底線上來回蹦躂試探嗎?
這次竟然還帶了女人過去?
李秘書心中哀歎,但還是認命的掏出手機給各部門主管發了一則推掉會議的通知。而後,他速度跟上了盛錦兆的腳步,低聲的勸道:“盛總,盛總您先消消氣。”
“大少爺肯定不是故意的。他肯定也是心疼小小姐,這才想著帶人過去看看的。”
“嗬!”回應他的是盛錦兆的一聲冷哼。緊接著,盛錦兆用舌尖使勁頂了頂後槽牙。
這是他暴怒發飆的前兆。
每當他想要重重懲罰一個人的時候便會下意識的做這個動作。
李秘書瞧的心驚肉跳的,不禁又在心底為盛顧鞠了一把同情的眼淚。
然而他也不能真的看著盛總發飆,怒打親子啊!
他隻能繼續勸。
可盛怒之中的盛錦兆個根本就聽不進去任何勸說。
李秘書隻能拿出殺手鐧來:“盛總,盛總您想想太太。那可都是太太留給您的寶貝孩子啊!她要是還在的話,她一定不想看到你為了小小姐而懲罰大少爺的。”
一句話如當頭棒喝。
盛錦兆滿臉的戾氣瞬間消散的一幹二淨的。
他目光空洞的望著遠方的虛空,幽幽道:“對,你說的對,清語不會願意看到我打他們任何一個人的。”
可他受不住了!
他真的要受不住了!
心裏頭的思念經過三千六百多個日日夜夜越發熾熱滾燙。
他急切的想要去找她。
下黃泉,下地獄——他隻想陪在顧清語身邊。
可他身上還有責任。
那三個孩子是她留下來的寶貝,他不能,也不該就這麼不負責任的拋棄他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