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媽？你不是說你媽早就死了嗎？你爸給你娶後媽了？”

嘟嘟——

手機直接被盛顧掛斷了。

盛顧抱歉的抬頭看向顧清語：“我不是故意要說你死了的。”

顧清語：“......媽媽明白，媽媽不會怪你的。”她十年沒有蹤影，是個正常人都會以為她死了。

她隻是心疼，心疼他們這十年來的遭遇。

顧清語抬手又在盛顧腦袋上輕揉了三圈，這才輕抿了抿唇瓣，臉色不太好的衝他道：“你先給你爸打個電話吧。”

她回來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見見盛錦兆。

但她手裏那部老手機完全報廢了，壓根兒就不能再用。

顧清語看著眼前人高馬壯的大兒子，還有些恍若在夢中一般。

盛顧很快又撥出去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的鈴聲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起。

緊接著傳來一道滄桑頹然的中年男音，帶著濃濃的無奈：“大少爺啊，學校剛才已經打過來電話說了具體的賠償數目了。我也已經在盛總的授意下，給了學校賠償款。”

“但大少爺，盛總也讓我轉告給您幾句話：這是最後一次了！他想方設法的把你送進雲城一中，是想讓你和那些好學生一起好好學習的，不是讓你天天學著鬼火少年，胡鬧搗亂的！這次他就不追究了，但再有下一次，他讓您直接去西山住一個月！”

“西山”兩個字一出，盛顧攥著手機的手猛然攥緊，他原本期盼興奮的臉也在頃刻間褪的毫無血色。

他死死咬著唇瓣，肩膀頭也猛地顫抖起來。

對方都掛斷電話了，他還沒緩過神來。

顧清語瞧的心頭一驚，下意識的脫口問他：“西山現在是什麼地方？”

十年了，很多東西都發生了變化。

十年前的西山隻是一個郊區小鎮，山清水秀，還有個風景區。

可現在顯然不是了。

那是一個會讓盛顧恐懼害怕的地方。

顧清語問的急切。

她想要找到讓盛顧害怕的原因，有針對性的安撫他。

但盛顧抿著唇瓣一言不發的，那肩膀頭卻抖索的越發厲害，臉色也越發慘白。

顧清語急壞了，她不知道現如今該怎麼樣才能安撫住盛顧。她隻能像小時候哄他那樣，伸出胳膊把人緊緊抱在了懷中，一下又一下的拍著他的後背，柔聲哄勸道：“好了，好了，你不想說就不說了。”

“不論那是什麼地方，不論你在哪裏曾經有過怎樣不好的經曆。現在媽媽已經回來了，媽媽會和你一起麵對，一起克服所有的困難的。”

“盛顧，你現在不用自己硬挺著去獨自麵對所有的。”

她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耐心溫和。

盛顧的眼眶驀的便紅了。

十年了，這十年來，爸爸每天都撲在公司裏，一心賺錢，根本就不曾給過他們半點溫暖的安慰。

他以為，這十年，他已經受夠了漠視，已經變得足夠堅強了——

可根本不是這樣的。

他今年也才十五歲而已。

他也想有困難了就找媽媽，然後撲到她懷裏大哭一場；他也想被人欺負了，有媽媽能夠堅定而溫柔的給他撐腰；他也想去實現自己的夢想，去得到爸爸媽媽的支持。

可沒有，這些都是他這十年來的奢望！

他隻能一步步的按照爸爸製定好的計劃亦步亦趨的往前走。

可他不情願，他心裏頭早就好像住了一個魔鬼，瘋狂的叫囂著，和爸爸作對，和這個世界作對！

他想要靠自己的一腔孤勇去為自己的人生做主。

所以，這十多年來，他早已經不會落淚。

可此刻聽到媽媽那涓涓溪流般的安慰，感受著她一下又一下的輕撫，盛顧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抬頭看向了顧清語，微微哽咽道：“那裏現在是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顧清語拔高音量難以置信的反問了一句，見盛顧不似說謊，她被氣笑了，口不擇言道，“你爸爸這是瘋了嗎？你這才多大點的人，犯點錯誤多正常的事情，又不是殺人放火的，一點兒都沒救了，他就要把你送到精神病院？”

她接受不了！

她拚命生下來的孩子，她殫精竭力，給予一切才撫養到五歲的，那麼活潑可愛的孩子——怎麼現在就要到送精神病院的地步了？

顧清語使勁拉著盛顧的手，想要去找盛錦兆算賬。

盛顧卻又悶聲悶氣的道：“爸爸也不止是送我過去。爸爸更多時候是送妹妹過去的，而且——”他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顧清語，又速度低頭，聲音越發細小，若蚊蠅一般的道，“爸爸有時候也會去那邊接受治療的。”

顧清語：“......”所以現在他們已經都往精神病方麵發展了嗎？

不！

不是這樣的！

盛魚和盛錦兆具體是什麼情況她不確定，但她能確定，盛顧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沒問題卻要被送到精神病院，這不是治病，這是懲罰！

進了那裏，便是沒病也要變成有病了！

怪不得書上說她女兒最後成精神病了，怪不得最後他們一家子落得淒慘不已的下場！

都是沒人引導，沒人愛護，沒人教育的後果啊！

顧清語隻覺得心口仿佛被人捅了一刀子，悶悶的疼了起來。

她不覺又緊緊抱了抱盛顧：“那你剛才說妹妹是在老宅——”

“妹妹有嚴重的自閉症，她不犯病的時候還是很乖巧可愛的，所以爸爸把她安排在了老宅，讓保姆看著她。如果她犯病的話，爸爸就讓保姆把她送到西山接受治療。”

“爸爸對妹妹還是很盡心的，隻是他也不會親自去陪她。”

不能親自陪伴還叫什麼盡心？

可似乎——他要陪著孩子們，他便沒法給孩子提供這麼好的物質基礎了。

顧清語一時矛盾極了。

她想去找盛錦兆吵一架，指著他鼻尖罵他對孩子不負責！但想到他一拖三的不容易，她又狠不下那個心來。

心痛片刻，她悶悶道：“我們去找妹妹吧。”

“好。”顧盛騎著自行車先把顧清語帶到了他所居住的公寓，而後拿了車鑰匙就要去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