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嚴秉剛掛斷電話,胳膊就被人輕輕一拽。
回過頭,與周柔菡四目相對。
“真的是你!”周柔菡聲音發緊,語氣難掩質問,“牛奶和雞蛋是你買的?提前出獄怎麼也不跟我說聲?”
與裴嚴秉對上視線,她眼中閃過一抹不自然,語氣軟化兩分:“提前說,我好安排好其他事,過來接你。”
裴嚴秉沒說自己提前寫了信告知。
他想信多半是被人截了。
周柔菡語氣試探:“你什麼時候到的?”
裴嚴秉心裏清楚,她是怕被自己發現真相。
於是心中冷笑,裴嚴秉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剛來,還沒進去呢,突然想起得先給我媽打個電話報平安。”
他笑得雲淡風輕:“怎麼了嗎?”
周柔菡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
“你現在出來也好,我剛剛生了孩子,你也知道,我平時工作忙,你現在又剛出來什麼都不懂。”
“姐夫自告奮勇說要幫我們帶孩子,可他帶著孩子兩個人住在原先那間房有些狹窄逼仄,我想著跟你商量一下,暫時把主臥讓出去,給他住。”
裴嚴秉走路的動作一頓。
當年周柔菡剛進研究所,身無分文。
是裴家出資建了那棟房子。
主臥理所應當歸了他。
如今卻要讓他讓出來?
裴嚴秉神色冷下:“憑什麼?”
兩人已經走到了病房外,蘇臻鄭忙打起圓場:
“不用不用,我農民出身,什麼地方住不得?”
“以前橋洞也睡過,如今能有一方遮蔽風雨的住處已經很滿足了,不能搶了嚴秉的房間......”蘇臻鄭淺淺笑著,像是很委屈,“嚴秉不把我趕出去,我都已經很感謝了。”
看他這幅賣慘的模樣,裴嚴秉恨由心生。
如果不是因為蘇臻鄭,他怎麼可能在大牢裏吃整整一年的苦?!
裴嚴秉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姐夫,既然您有這個自知之明,不知道什麼時候付出行動?”
蘇臻鄭臉上笑容瞬間僵住,倉皇望向周柔菡,臉色難堪:“柔菡,我......”
周柔菡的臉色刹時沉下:“裴嚴秉!你胡說什麼?”
“我無父無母,唯一的姐姐也為國捐軀,如今隻剩下這麼個有親戚關係的姐夫,你竟然要把他趕出去?”
周柔菡伸手握住裴嚴秉的手腕:“他身上沒個一技之長、無處可去,你把他趕走,就不怕街坊鄰居背後罵我沒良心?”
“再說了,他主動請纓幫我們帶孩子,你非但不感謝,還恩將仇報,你有意思嗎?”
聽著周柔菡這一腔寡廉鮮恥的言論,裴嚴秉猶如置身冰涼湖底,幾近窒息。
他怎麼都沒想到,當年寧肯被趕出家門也要娶的這個女人,原來竟是如此一個陰私小人......
裴嚴秉甩開她的手,下意識後退數步,後背撞上冰冷的牆壁。
“周柔菡,孩子我可以自己帶!帶一個孩子是帶,帶兩個孩子不也是帶?”
和周柔菡結婚七年,裴嚴秉和周柔菡生兒育女。
他入獄那年,兒子不過四歲。
他本來從未擔心過兒子,畢竟有他親媽護著。
可如今,竟從後背陡然升起一陣寒意......有蘇臻鄭在,兒子這一年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裴嚴秉無意再與周柔菡糾纏,扭頭就想去找兒子。
卻不想下一秒,一個小小的聲音突然撞入他的懷抱,聲音雀躍至極地喊著:“爸爸!”
看著那個小小的腦袋,裴嚴秉眼底氤氳起淚水。
他忙蹲下去:“軒軒,爸爸......”
可他話沒說完,兒子周書軒突然震驚地瞪大雙眼,猛地一把將裴嚴秉給推開了。
“你是誰!”周書軒說完竟開始嚎啕大哭,“你不是我爸爸!你是誰?為什麼要穿我爸爸的拖鞋!這拖鞋隻有我爸爸有......”
裴嚴秉臉上頓時血色全失。
他低頭看向那雙自己才換不久的男式拖鞋,聽到身後的蘇臻鄭的聲音愕然響起:
“嚴秉妹夫,你為什麼要偷穿我的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