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完玉米饃饃，林舟覺得自己心裏沒那麼發慌，走路也不飄了。

真是撿回了一條命！

這年頭，田間的野菜都被挖的斷子絕孫，而且瓜田李下，林舟和妹妹打豬草，也不敢去別的地邊上，怕被人罵偷糧食。

隻能沿著河岸割草，裝滿籃子。

“我們再去河邊衝洗一下，免得奶奶回家罵。”

林小青說道。

夏天熱，下午有許多人在河裏玩水。

當然，更多的是在小河裏翻石頭，看能不能抓點魚蝦回去吃。

不過58年是個大旱年，小河幹涸的幾乎快斷流，沒多少水。

缺糧食，沒吃的，魚蝦和野菜一樣，都被抓的快絕種，河邊和稻田裏，連蛙叫都沒幾聲。

林舟和妹妹都穿的破草鞋，踩進河裏，水大概就也能淹到快膝蓋的地方。

“一條小魚都沒看到。”

林小青低著頭仔細的看，小河水流清澈見底，“都被人抓了。”

林舟卻望著蜿蜒的小河，呆愣住了。

小河嘩啦啦的流，林舟眼中再次出現重影。

以為是餓昏頭的後遺症，揉揉眼睛，發現還在。

不僅有條小河，還有一塊地。

簡直就和林舟剛才打豬草時，看到的田地一模一樣。

“嘩！”

捧起喝水，澆在臉上，確認自己沒有產生幻覺。

隨身帶著一塊地？

果然，老天讓林舟來到58年，還是準備了一些東西的。

和隨身一塊地一起出現的，是林舟發覺自己眼睛看東西清晰了許多，稍微集中精神，甚至能看見河底泥沙裏躲著的河蝦，石頭下藏著的螃蟹！

那都是藏得很深，躲過了來小河裏找吃食的人，堪稱河蝦中苟命王，螃蟹裏的伏地魔。

林舟輕輕的伸出手，翻開一塊石頭，一隻大大的螃蟹，果然慌不擇路的爬走。

“呀，快抓住！”

林小青眼疾手快，人都快撲進水裏，按住了大螃蟹。

“好大一隻！哥，你是怎麼發現的？”

都快有林小青半個巴掌大了。

“運氣好。”

林舟很興奮，“你去河邊找幾根結實的草，把螃蟹綁起來，別讓跑了，我再抓幾隻！”

“好！”

林小青仔細的抓著螃蟹，生怕跑了，上岸去找草。

等她綁好抓到的這隻，拿著幾根草莖回來時，林舟已經一手抓著兩隻了，嘴裏還咬了兩隻河蝦。

這可把林小青高興壞了，一邊吸溜著口水，一邊手忙腳亂的把螃蟹都綁住。

兩兄妹一個抓，一個綁，差不多抓了有二十隻螃蟹，還都是大的，小的林舟都不屑於去翻石頭找。

外加六隻河蝦，主要這東西遊的太快，林舟看得到抓不著，也不費那力氣，隻在快幹的沒水的小坑了找了幾隻。

“餓壞了吧。”

林舟把剝好的河蝦肉，塞了一尾給林小青，“先嘗嘗，等會兒回家了再好好吃一頓。”

林小青不餓是假的。

每天中午一頓半飽的飯，晚上一個饃饃，鐵打的人都扛不住啊，何況七八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隻不過林小青在家都習慣了，喊餓隻會換來更多的責罵。

哥哥林舟吃的也少，還搶著幫她幹活，林小青便忍饑挨餓，把自己的饃饃留起來，第二天給林舟吃。

“哥，我們留一些，找個地方養起來，以後出來打豬草的時候再吃？”

“這樣每天吃一隻，起碼十來天都可以不餓肚子。”

林小青才七歲，其實什麼都懂，“拿回去，奶奶肯定都給堂哥堂姐他們吃了，我們吃不上幾口。”

“沒東西煮，生火久了也容易被人發現，河裏的魚蝦寄生蟲多，生吃容易得感染病。”

林舟拍了拍妹妹的腦袋。

按以前，林舟肯定和妹妹想法一樣。

管他別人發現也好，回去挨罵也好，再怎麼的也找個地，先燒烤一頓吃飽，其餘的挖個水坑養起來以後吃。

但現在嘛......

巧了，自己的隨身一塊地，地邊就流淌著小河，河裏啥都沒有。

林舟剛才收了幾隻螃蟹河蝦進去，果然能養起來。

而且，他抓螃蟹的時候走了一段，五米之內的東西，好多躲在河底泥沙石頭裏的魚蝦、螃蟹、小烏龜，甚至還水草的根莖，林舟都看的一清二楚。

能養殖，能種地，還怕餓肚子，還愁不發財？

“沒事，奶奶要這麼做，就由的她去！以後我有辦法讓咱們都吃飽。”

現在手裏的幾隻螃蟹，林舟不那麼在乎，明天可以再抓！

林奶奶無情，就別怪林舟不帶著一起進步。

兩兄妹把抓到的螃蟹都放在豬草上，提起籃子回家。

“天都快黑了，你倆才肯回來？”

林奶奶正坐在門檻上納鞋底，見兩兄妹回來，沒好氣問道，“籃子裝滿了沒？豬草有沒有壓實？要是不夠明天喂豬兩頓的，你們早上早點起來，再去打一籃子豬草！”

“奶奶，壓實了，夠著呢！”

林小青放下籃子，把上麵蓋的一層豬草撥開，抓起螃蟹，“剛才我和哥哥去河邊洗手洗腳的時候，哥哥抓了好多大螃蟹！”

“又去河邊玩水......”

林奶奶幾乎是習慣性的就沒好話，看到林小青拿出半個巴掌大小螃蟹，有十來隻，林奶奶有些驚到了。

小孩子去河裏抓魚蟹不稀奇，大人沒辦法也會去碰碰運氣。

但哪一次能抓這麼多的大螃蟹？

還有一指長的蝦？

“奶奶，找個水盆養一下，活的做起來吃，才鮮。”

林舟說道。

“都給我吧，你倆去把豬草剁了，晚上正好煮湯喝。”

林奶奶把螃蟹和河蝦都抓進手裏，臉色好看了許多，“你哥哥姐姐他們，馬上要考學，費腦子的很，要補！還有你大伯上工也辛苦......”

“當然，你媽一天到晚也累。”

“有點好的吃，都能補補。”

林舟像平常一樣，默默的看著奶奶把東西提進廚房裏，又默默的和妹妹去剁豬草，沒有說什麼。

奶奶還算有點良心，起碼最後提到了林舟他娘。

但也僅此而已，一點點，不多。

從頭到尾，也沒提林舟和林小青的名字。

就跟這螃蟹河蝦不是兩兄妹抓的一樣。

過了一陣子，天黑了，大人們也都幹完活，回家吃飯了。

小孩子一般是不上桌的，夾幾筷子菜，端著自己的碗蹲在地上吃。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奶奶口中要考學的堂姐堂哥，就和大人坐一桌吃飯吃菜。

林舟兄妹也是例外，他們一般不端碗，而是領一個饃饃。

這些饃饃通常是大人下地幹活，帶在身上吃的，林奶奶覺得兄妹倆吃這個很合適，能省下不少口糧。

“今天煮的什麼，好香啊......”

剛進屋的大伯林建中吸了吸鼻子。

桌上已經擺上了螃蟹湯，沒有林舟後世所見，各種各樣的吃法，油炸燒烤清蒸......

這年頭油鹽醬醋柴，樣樣都精貴，簡單的撒上一把鹽，放點油，煮點菜進去，就是一鍋鮮美的大餐。

而林舟，望著自己手裏的饃饃，還有一碗清可見底的湯，不禁陷入了沉思。

連根斷了的螃蟹腿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