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墨條丟在地上,徑直回到位置,提起茶盞,給自己斟了杯熱茶。
比起蘇柔,其實我更加畏寒。
從前憐惜許君知,總是跟在他身後,像個跑腿貨郎般為他送飯研磨,洗手作羹湯。
可他非但不感恩,還將我名貴的狐裘搶去,給蘇柔穿上。
一來二去,害我染上了風寒。
所有人都不曾想到,金枝玉葉的安寧公主,麵對大學士時竟將姿態放得如此低。
許君知慌忙擦著身上的墨汁,一臉怒意:“江南月,你又在耍甚手段!”
我置若罔聞,抬起茶杯,慢悠悠地享受手中的熱茶。
許君知怒意更盛了些:
“江南月!我同你說話呢!這墨跡毀壞了我的畫作!”
“畫壞了就重新作過,衣服臟了便換過,又不是孩童,這點道理都需我來教嗎?”
話落,湖亭會中的學子皆目瞪口呆。
【江小姐可是瘋了,她竟對學士如此放肆!】
【學士如今蒸蒸日上,想捏死她如同捏死螻蟻吧,她真不怕學士報複嗎?】
【墨條拿錯換了便是,何苦言辭激烈,真真是刁蠻跋扈啊!】
我為了維護許君知的自尊心,瞞下公主的身份。
謊稱自己是富商之女,買下許君知附近的宅子。
為表心意,綾羅綢緞,精致的糕點羹湯,上好的筆墨紙硯流水般的送過去。
許君知腰杆板正,支身求訪,卻沒歸還一分一毫,話裏全是數落。
“江小姐,莫要再送了,這粗俗之氣實在令我蒙羞!”
我慌忙解釋自己隻是想對他好,並未有羞辱之意。
後來,我為他搜集大師絕跡畫作,讓他飽受學子豔羨和追捧。
暗地在官場為他打點關係,保他仕途通順。
世人都道他有本事,成了大名鼎鼎的翰林院學士,可他從未透露過我功勞半分。
他身著名貴的江南蜀錦,眉目間皆是對我的憤怒和不滿。
我不由諷刺一笑,看向先前嘲諷的學子,“話說得輕鬆,要不你去換那墨條?”
他張了張口,抬頭望了望簾外的寒風,毫不猶豫的回絕:
“罷了罷了,若染了風寒,這真是得不償失!”
許君知愣在原地,目光沉沉,他從未想過我會如此讓他下不了台麵。
“甚好...甚好...江南月!果真是富商之女,粗俗野蠻!阿柔,我們先行離開吧!”
我粗俗野蠻?
可他好像忘了,他身上的錦衣華服,吃的精致佳肴皆出自我這“粗俗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