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顧明姍身邊健步如飛的趙安瀾抬頭看了眼天上高高懸掛的太陽,伸出手感受著灼熱的陽光,眉頭狠狠皺起。
她轉頭看向顧明姍,果然,顧明姍也在抬頭看太陽。
注意到趙安瀾看過來的視線,顧明姍也有些不太確定了。
明明前世沒有這麼熱的,甚至流放路上還遇到了暴雨,為何今生不一樣。
搞得自己現在都不太敢相信前世的記憶了,顧明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趙安瀾注意到她的異樣,稍稍靠近了一些,輕聲問道:“姍姍,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沒事。”顧明姍露出一個勉強的笑,低下頭去,不知在想些什麼。
趙安瀾剛想再問些什麼,便察覺到隊伍停下了。
趙安瀾擰眉向前看去,發現有不少人捂著肚子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滾,有得甚至哀嚎出聲。
“哎呦,哎呦,我肚子怎麼怎麼疼啊,疼死我了。”
“好疼啊,好疼啊。”
就連解差中也有不少人麵色蒼白的捂著肚子,就連解差頭目也擰著眉捂著肚子。
這麼多人失去了行動能力,自然不能再趕路了,隻好原地修整一下。
幾乎在解差頭目下令的一瞬間,便有不少人衝進了道路兩旁的林子裏。
顧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其他人是出了什麼事,一個個地都捂著肚子。
趙安瀾倒是心裏有了猜測,隻是還不太敢確定而已。
正好休息,趙安瀾便湊到了顧明姍身邊,追問道:“姍姍,你這幾天是怎麼了?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感受到趙安瀾擔憂的目光,顧明姍終於忍不住把自己的心事講了出來。
聽了顧明姍的心事以後,趙安瀾久違得選擇了沉默。
這可把顧明姍給嚇壞了,她咬了咬嘴唇,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趙安瀾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便知道是她誤會了。
趕緊解釋道:“姍姍,你可聽過一句話?往日暗沉不可追,來日之路光明燦爛?”
顧明姍懵懂地搖搖頭,“沒聽過,但我好像能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趙安瀾含笑點頭,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對啊,人要往前看,你不能一直沉溺於以前。”
顧明姍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還是有些害怕,怕再次失去至親。
趙安瀾一看便看出了小姑娘的心思,輕聲說道:“這樣的情況很正常的,就像我們國家的一隻蝴蝶扇動翅膀,就可能引起萬裏之外的海上發生海嘯呢。”
顧明姍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是這樣嗎?”
“當然了,你都重開了,一些事情肯定會發生變化的,無須過於擔心。”
顧明姍漸漸冷靜下來,但麵上的憂愁之色並未消失。
趙安瀾隻好伸手扯了扯她的臉頰,煞有其事地說道:“好了,你一個小姑娘,想那麼多幹什麼,再說了,不是還有我在嘛,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或許是趙安瀾的話起了效果,顧明姍終於不再愁眉苦臉,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
見終於把小姑娘哄好了,趙安瀾這才悄悄鬆了口氣。
結果這口氣還沒徹底鬆完,便聽到林子裏傳來驚恐的喊叫聲。
幾個男人褲子穿得鬆鬆垮垮的,手忙腳亂地衝到了解差頭目麵前。
“差爺,差爺可要救救我啊?差爺,求求差爺,我不想死啊,差爺,求求您了,救救我。”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著解差頭目的大腿痛哭出聲。
其他人也是不停地磕著頭,臉上滿是驚魂不定之色。
解差頭目一腳把男人踢開,一臉的不悅,“滾開,到底怎麼回事?”
“差爺,我,剛才去拉屎,拉出了蟲子,差爺,我是不是要死了,求差爺救救我啊。”
被踢開的男人麵色慘白,解差頭目又看向另外幾人,“你們也是這樣?”
“對,差爺,我前幾天一開始隻是偶爾肚子疼,就沒當回事,可這兩天肚子疼的時間明顯變長了,今天拉屎的時候,又拉出了蟲子,這可怎麼辦啊?我是不是命不久矣了。”
“對,對,差爺我和他一樣,先是肚子疼,後來又拉出了蟲子,是不是中毒了啊?”
......
幾人爭著搶著說著自己這些天的情況,就指望著解差頭目能夠救他們狗命。
不僅僅是他們,從林子裏回來的幾個解差也是這種情況,他們都把病狀告訴了解差頭目。
解差頭目揉揉自己隱隱作痛的肚子,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群人嘰嘰喳喳的,解差頭目覺得頭都大了。
突然,不知是誰發現了一旁正在看熱鬧的顧家人,然後指著他們大聲喊了出來。
“不對啊,為什麼我們每家都有人出事,隻有顧家沒有,這不公平。”
“對啊對啊,我們都中毒了,唯獨顧家沒有,是不是他們下的毒,想要把我們都毒死。”
“差爺,您可不能放過顧家,其他差爺們也中了毒,顧家這明顯是想要殺人滅口啊。”
一群人憤憤不平地指責起顧家人類,可謂是明目張膽地扣屎盆子啊。
趙安瀾自然不會讓屎盆子落在顧家人身上,眼神一凜,看向那些人的目光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一群自尋死路之人,也敢攀扯起顧家來,我看你們是活膩歪了。”
趙安瀾從小便知道自己與他人不同,無法感知他人的情緒,做任何事都是淡淡的,幾乎沒什麼事可以提起她的興趣。
可為了更好地適應這個世界,還是裝成了一副開朗活潑的樣子,內心卻比任何人都要冷漠無情。
可以說,沒有任何人值得趙安瀾去委屈自己。
當然,她也不可能為了別人委屈自己,以前不會,以後更不會。
在現代那樣法律嚴明的世界,趙安瀾尚且可以壓製住自己原本的性格。
可到了弱肉強食的古代世界,趙安瀾發現,隻有足夠強大才能夠為所欲為。
於是便不再壓抑自己原來的性格,所以就出現了現在這一幕。
聽了趙安瀾不帶一絲感情的話,幾人嚇得趕緊躲在解差頭目身後,狐假虎威地說道:“那為什麼顧家人沒事,你說啊?”
趙安瀾不屑地冷笑一聲,“我憑什麼告訴你,你們死不死管我們什麼事,愛死不死,你們要是再敢攀扯顧家,我倒是不介意提前送你們去見閻王。”
躲在解差頭目身後的幾人害怕得瑟瑟發抖,但依然又菜又愛玩。
“差爺,您可要替我做主啊,您看看這下子,當著您的麵就敢威脅我們,說不定這毒就是他下得呢。”
“就是就是,差爺可決不能放過他。”
解差頭目煩躁地捏了捏眉心,無奈地衝著趙安瀾說道:“好了,趙小兄弟你就別添亂了。”
趙安瀾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既然大人都開口了,那我就先放過他們。”
見趙安瀾如此平靜,和其他人一樣肚子疼的小董眼珠子轉了轉,湊到解差頭目身邊說起了悄悄話。
解差頭目立刻叫住了趙安瀾,試探著問道:“趙小兄弟剛才說他們是自作自受,可是有什麼說法。”
沿著小溪走的這些天,幾乎所有人日日喝生水,隻有顧家人被趙安瀾管束著,每日喝得都是放涼的開水。
就因此事,還沒少被別人蛐蛐。
所以在聽到他們說出的各種症狀以後,便猜出了他們發病的緣由。
“大人,我見你們這些天似乎都是直接喝溪水解渴。”
“是啊,難得遇到水源,以後能不能遇到還另說,當然要喝飽了。”這是解差頭目有史以來第一次說這麼長的一段話。
身旁的小董也跟著看向趙安瀾,說道:“趙小兄弟,你的意思不會是,那溪水有毒吧?”
然後沒等趙安瀾回答,小董又接著說道:“那也不對啊?顧家人也喝了溪水,他們怎麼沒事?”
趙安瀾沒想到小董反應還挺快的,便接著問道:“那董大人可以看出什麼不同啊?”
被趙安瀾尊稱為“大人”的小董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趙小兄弟真是折煞我了。”
隨即又憨憨地撓了撓頭,回想起顧家人之前取用溪水時的做法,恍然大悟。
他猛地一敲自己的腦瓜子,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哦哦,我想起來了,我們都是直接喝的,顧家人是燒開了才喝的。”
解差頭目看向小董,沒想到這小子還挺敏銳的,加以培養必定有所建樹,看來自己以前是看走眼了。
趙安瀾見小董猜得如此精準,便不再拐彎抹角,“嗯,沒錯,那溪水看著幹淨,其實啊,裏麵有不少看不見的臟東西,比如魚的糞便,蟲子的卵之類的,隻是我們肉眼發現不了而已。”
其他人聽了趙安瀾這麼說,喉頭不停地滾動,忍耐不住地當場嘔吐起來。
顧家人也是心有餘悸,還好他們聽了趙安瀾的話,把溪水燒開再喝,不然就隻能和其他人一般無二了。
解差頭目雖沒有和他人一樣當場嘔吐起來,但麵色也是黑色嚇人。
當然,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小董。
隻見小董就跟沒聽到似的,一直追著趙安瀾問,“那溪水不幹淨,和拉屎拉出蟲子來有甚關係?”
趙安瀾注意到其他人的反應,又看看懵懂無知的小董。
笑意盈盈地說道:“我剛才也說了,溪水裏有蟲子的卵,他們拉出蟲子來肯定是因為蟲子在他們身體裏長大了唄。”
聽了她的話,有人忍不住問道:“那,蟲子被拉出來以後,我們是不是就沒事了?”
“當然......”
趙安瀾故意拉長了聲音,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斬釘截鐵地說出了下半句,“當然不是。”
欣賞著眾人失落的神色,趙安瀾這才不疾不徐地說道:“都已經過了好幾天,恐怕已經有不少蟲子在你們體內安家了。”
趙安瀾“嘖嘖”出聲,一臉的幸災樂禍。
眾人被趙安瀾嚇得一驚一乍的,原本壓下去的惡心再次湧現。
這一次,嘔吐的人更多了。
就連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解差頭目也彎下腰,幹嘔起來。
隻有小董還是一臉的求知若渴,估計是之前被趙安瀾所救,便覺得她一定有辦法救人。
解差頭目也想到了這一點,朝著趙安瀾深深鞠了一躬,“既然不是毒,那趙小兄弟可有什麼治療的方法。”
“辦法當然有,我手裏有專治這種病的藥,不過......”
一聽趙安瀾能治這怪病,眾人總算放下心來。
見趙安瀾的遲遲未有動靜,便有人忍不住問道:“不過什麼,你快說啊。”
見他們如此著急,趙安瀾便把自己的要求說了出來,“我可以把藥免費提供給發病的婦女嬰孩,至於其他人,需要用銀子來買。”
這樣的要求並不算為難人,有人認為,藥是趙安瀾,用銀子買也很正常。
可有人不怎麼認為,不患寡而患不均。
“憑什麼婦女嬰孩免費,我們就要用銀子買。”
說出這些話的人基本都是男人,畢竟自古以來,他們占據了所有的好處。
如今在趙安瀾這裏,卻比女人搶了先,自然不服。
趙安瀾才不管其他人的逼逼叨叨,徑自對著人群說道:“不管犯病沒犯病,隻要喝過溪水的女人和孩子都到我這裏來領藥,等吃完藥再回去。”
隨即趙安瀾裝作從行李箱裏拿出,實際上是從係統裏買了幾袋寶塔糖,把其中一袋送給解差頭目之後。
又分別遞給顧明姍三姐妹,讓她們幫忙分給來領藥的人。
很快,趙安瀾和顧明姍三姐妹身前便排起了隊。
趙安瀾站在隊伍前方,看了眼排隊的人數,眉頭輕挑。
“這病嚴重的話可是會致死的,我更不是什麼善良的人,過時不候。”
聲音不大,聽著某些人的耳裏卻震耳欲聾。
更何況,趙安瀾說完這句話之後,又對著顧明姍三姐妹認真叮囑道:“記住,這寶塔糖要看著她們吃下去,一顆也不允許她們帶回去,明白了嗎?”
顧明舞和顧明琉或許不明白趙安瀾話中的深意。
可顧明姍一直注意著另外那些人的情況,見其中一些男人在趙安瀾話落的一瞬間露出憤恨之色,便知曉了她的用意。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眼疾手快地分發起寶塔糖來。
顧明舞和顧明琉對視一眼,她們不懂,但勝在聽話。
有了三姐妹的幫助,趙安瀾很快便分完了。
不過仍然有很多女人和女孩沒有領到,顯然被家裏的男人阻攔住了。
既如此,趙安瀾就愛莫能助了。
她重新拿出幾袋寶塔糖,“好了,接下來想用銀子買的就可以過來了,不貴,一顆寶塔糖二十文,已經很優惠了,你們再買不起,那我就沒辦法了。”
聽到隻需二十文,原本還在糾結的人立馬迫不及待地走到趙安瀾身前排起了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也算和諧。
不過也有的人實在是囊中羞澀,便提出了以物易物的法子。
趙安瀾也沒多加為難,把寶塔糖給了他們。
不一會兒,沒有拿到寶塔糖的便隻剩下得罪過趙安瀾,又不肯花錢買藥的人。
最主要的是,他們有的還不讓自家的媳婦和閨女從趙安瀾手裏免費領藥,真真是可惡至極。
於是,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吃過寶塔糖的人急匆匆地捂住肚子衝進了林子裏。
“啊~”
“啊~~”
詭異的呻吟聲傳來,留在空地上的人不禁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