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遠看到當前情況,還比較慶幸沒有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些人如果知道自己是任正海的兒子,不得把自己捧到天上去。
到時候滿村子的人圍著自己轉,全是順境,沒有逆境,真實的杏桃村就看不到了。
沒有很在意這個情況,一個人拖著行李箱,跟在大部隊的後頭向村委走去。
這一路上,任遠大致注意觀察了一下整個杏桃村。
杏桃村的模式相對落後。
人口少,麵積大,房屋分散,主要的經濟模式還是手工農業。
一路上走過來,基本看不到青壯年,大都是老人和小孩,村裏的漢子應該都出去打工了。
交通落後,除了有一條石渣路之外,還有很多石板路,甚至是泥巴路!
來之前,任遠就對村子裏情況有過一些了解。
知道杏桃村窮,但沒想到這麼窮!
第一個照麵看下來,一時半會兒竟然想不出來拿什麼辦法去推動村子發展。
還是得到了村委,了解了具體的情況後再做下一步打算。
步行了二十分鐘到達村委。
這裏隻有四間瓦房,隻是和破舊的房屋設施形成鮮明對比,整個村委張燈結彩,橫幅高掛,燈籠都是嶄新的。
任遠不反對有一些歡迎儀式,但做太浮誇,就未免太鋪張浪費!
而且說是歡迎大會,更準確的倒像是劉仁的馬屁大會。
眾人嗑著瓜子花生喝著茶,圍在劉仁的身邊,一個勁的討好劉仁。
“小劉,我們給新來的村官準備了幾間宿舍,待會兒我帶你過去挑!”
“下班了之後村裏還有宴席咧,都是為了歡迎你準備的!”
“有什麼要求您盡管提,咱杏桃村雖然窮,但絕對不會苦了您這樣的人才!”
任遠聽得無語。
而且前麵的人圍著劉仁聊,後麵的人也湊在一起八卦。
“誒,這新來的文書怎麼派頭這麼大,村長都一直在他身邊形影不離的,反倒是那個村支書沒多少待遇!”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聽說這文書大有來頭,你看人家這穿著,這談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過來的!”
“我可聽說了,劉文書背後可有徐副縣長,聽說還是正兒八經的親戚。”
“真的假的?那也太厲害了!”
“這年頭,不就是後台為王嘛!你以為村支書是一把手,其實就是個窮大學生,跟著村長選,準沒錯!”
“那我不管你們了,我得趕緊去和人家搭兩句去!”
周圍村幹部,嘰裏呱啦,呱啦嘰裏,吵得任遠腦仁疼。
他就奇怪為什麼李大山對劉仁這麼殷勤,原來劉仁居然有縣上的關係。
他倒覺得關係不關係的不重要,本來這社會不靠一點關係也不現實。
你隻要辦實事,沒問題!
但這極端的形式主義,就有點本末倒置了。
前麵兩個小時他還能忍,一直等到第三個小時,這“茶話會”都還沒有結束。
眼看著要到下班時間了,他實在忍不了了。
喝完最後一口茶,把紙杯捏成紙團丟到一邊。
幾步走到李大山麵前,板著臉問道:“村長,我們什麼時候做交接工作?”
李大山正哈哈的和劉仁侃大山,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隻用眼皮掃了一下,就敷衍道:“明天啊,明天!”
任遠看了看手表,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現在還有時間,至少把職務的交接程序走一下吧?”
李大山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繼續隨意道:“我不是說了明天嘛?”
說完,繼續回去和劉仁聊:“小劉,待會兒你可以嘗一下我們村的鴨肉,你們在城裏呆得久,保證沒吃過我們這麼好吃的鄉村土菜!”
任遠終於忍無可忍。
把李大山手裏的茶杯搶過來,duang的一下拍在旁邊的桌上。
“村長,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話!”
這聲音沒嚇到李大山,反而把一旁的劉仁嚇了一跳。
劉仁手裏也拿著一個紙杯,一哆嗦,水都撒在了身上。
頓時勃然大怒,噌的站起來:“任遠,有毛病出去撒野去!!”
他劉仁很不爽!!
自己剛剛聊得開開心心,所有人都在捧著自己聊,把他捧得飄飄然。
他情願這“歡迎大會”能一直開下去。
結果就任遠跟個傻逼似的,沒有眼力見,過來說什麼交接工作。
滿村委的人,就他清高!這跟高中時候一模一樣!
完全沒把自己放在眼裏!
要知道自己現在可是徐副縣長的親戚——雖然他自己也剛剛才知道。
反正這些事情都是李大山帶頭搞的,後麵哪怕追究起來,推給李大山就好了。
現在能享受,當然要多享受一會兒。
任遠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狠厲,窩火了半天,當然也不會慣著對方。
“怎麼,打擾到你劉公子的馬屁大會了?”
“你說什麼?”劉仁皺眉,很吃驚任遠敢說這樣的話。
“我有說錯什麼嗎?”任遠卻一步都不退讓,和劉仁硬剛,“這歡迎大會開了三個小時,你們聊出了些什麼內容?滿院子的人聊吃喝玩樂,這是村幹部該幹的事兒?”
一席話下去,整個院子都安靜了。
劉仁都快被任遠氣笑了。
他感覺任遠這貨好像真的缺一根筋一樣,這些話真的能當著這麼多人麵說的?
這不直接把整個村委的人都得罪完了?
這貨不但混得不咋樣,連基本的情商都沒有!
果不其然,都不用劉仁開口,院子裏的其他人就已經罵了起來。
“說什麼呢?什麼叫馬屁大會?”
“我們以前迎接其他村幹部就是這麼個流程,怎麼到你這裏就成形式主義了?”
“任遠同誌,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你一點都不知道情況,你可知道劉文書什麼身份?竟然這麼出言不遜!可別怪我沒好心提醒你!”
“哎,聽我一句勸,趕緊給劉文書道個歉吧!”
這些人一麵說著任遠,一麵又把劉仁捧了起來。
劉仁挑了挑眉,對此十分受用,幾乎用下巴尖對著任遠:“聽懂了嗎,任遠,今時不同往日,麻煩說話前過過腦子!”
“過過腦子?”任遠可不慣著他,手往後麵一劃拉,火力全開,“滿村委的人集體插科打諢,還不讓說了?”
後麵的其他村幹部,臉色持續拉垮。
有的低著頭,有的則摸出了香煙來掩飾尷尬。
劉仁見任遠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裏,怒火更盛:“任遠,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是不是第一天剛上任就不想幹了?”
任遠幾乎被氣笑,
“你問我,你是誰?你覺得自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