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商船邊。
管事的看著江涵秋扶著一風燭殘年,還在不停咳嗽,仿佛一陣風吹過來都能吹倒的老人家,微微的皺眉。
“你爹這身板看起來可不太硬朗,這一路北上可得有十日的路程,他能挺得住嗎?”
別到時候死在他們船上,那可真是晦氣了。
江涵秋也是一臉的愁容,“爹爹半路病倒實在是沒得辦法,不能坐馬車北上,這球館是能容我們婦女二人一路隨性。”
“隻給我們安排一間客房,每日送些飯食,還望管事,可憐可憐我們。”
江涵秋一邊說著一邊從荷包裏又拿出了一個小銀錠。
足有五兩之數。
之前說好的兩個人的傳票加餐食費用總共隻是五兩,但之前江涵秋已經給了二兩的定金。
多出來的錢是做什麼的?自然不言而喻。
管事的接過了銀錠子,輕輕的拋了拋,臉上的表情也好看了幾分,但依舊還是叮囑著。
“上了船之後,不要到處亂走,一日三餐會有人給你們送過去,要想去透氣也不要隨便亂走,隻去甲板上就行了。”
江涵秋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樣,再三的說謝謝的話,這才扶著在不停咳嗽的“爹”上了船。
一直到了他們的房間,江涵秋又掏出了幾文錢,謝過了剛才引路的小斯,這才進入了房間,反鎖上了房門。
謝明昭一直在旁邊看著,對於江涵秋的行為倒也多了幾分奇怪。
這丫頭平日裏就是一個小財迷的形象。
一文錢恨不得掰成兩半來花。
可是這一路上倒是沒少舍得撒錢,對於這些所謂的人情世故倒是通達的很。
一個明顯沒有出過遠門,被嬌養在深閨,可卻精通人情世故,生性豁達,不拘小節,把事情都處理的井井有條的女子。
究竟......會是什麼人呢?
“九哥,這裏還算是寬敞,你睡床上,我睡旁邊的小榻就行。”
大概是看他們兩個人,所以這房間裏也額外的多擺放了一張小榻。
謝明昭微微頷首不置可否。
夕陽西下,船緩緩的駛離了岸邊。
波濤粼粼的水光映照著夕陽的光芒,河麵上如同撒著金子,格外的好看。
“這如果全都是真的金子就好了。”
江涵秋趴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風景小聲的嘟囔著。
這得值多少錢呀!
謝明昭正想坐在窗邊鬆口氣,卻冷不丁的聽到了這麼一句,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看向了江涵秋。
得,果然之前那些感覺都是他的錯覺。
這丫頭依舊還是那小財迷的模樣。
就在江涵秋還在欣賞著外麵的風景的時候,卻突然聽到碼頭處似乎傳來了喧鬧聲。
她探著身子一瞧,才發現是有著一群騎著高頭大馬的人,似乎是在搜查這些什麼。
碼頭邊有好多還沒有出發的船都被那些人闖進去查看了。
“九哥!”
江涵秋瞬間警惕,壓低的聲音小聲的喊了一聲,有些緊張的回過頭來看著謝明昭。
那些人是誰?在搜查什麼?
不會是為了九哥來的吧?
那他們這艘船會不會被叫回去?
謝明昭也發現了碼頭的情況,幹燥又溫暖的大手安撫性的輕拍江涵秋的肩膀。
【別怕。】
莫名的,在看到謝明昭的唇形之後,江涵秋心中警惕的情緒逐漸消失。
剛才一直緊繃的那根弦也略微的放鬆了一些。
她回過頭去看著岸邊,那些那黑袍的人蠻不講理。
她甚至還看見有些船上的人想要阻止,但是卻被那些人踹下了水。
也得虧是被踹下水的人識得水性,否則就要出現慘案了。
她突然慶幸,這一次他們走的算是早的。
否則......
不管那些人到底是不是衝著九哥來的,隻怕他們兩個人都凶多吉少。
江涵秋微微咬著下唇,隻期待這艘船能夠開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至少帶著他們遠離這一塊兒是非之地。
謝明昭的手放在江涵秋的肩膀上,眼睛卻一直看著碼頭的方向。
看著那一群穿著黑袍的人搜查不到什麼,之後又在碼頭尋找東西。
他們的船已經開出去了很遠了,若不是他目力非常,隻怕也看不到碼頭上的情況。
當徹底看不見碼頭上的情景之後,謝明昭這才離開了窗邊。
【別看了,夜風大,別著涼。】
江涵秋看清楚了謝明昭說的話,自己卻不在乎的擺了擺手,依舊是支著腦袋在窗邊看著。
“我以前從來都沒有看過這麼大的江河,隻在畫本子裏和遊記上麵看到過。”
“原來夕陽西下的水麵這麼好看呀,比秦淮河要好看的多了。”
秦淮河?
謝明昭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江涵秋,目光落在了那張豔麗的臉上,卻到底是沒有說什麼,隻是半躺在了床上。
他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傷口。
這幾日積極換藥,傷口已經好了大半,隻是劇烈的動作之下還是會有些隱隱作痛。
隻怕到錦州他的傷也未必能夠完全好。
到了錦州就好了,到時候他們二人也不必如此的心驚膽戰,躲躲藏藏。
不過......
他看了一眼依舊在窗邊興致勃勃的看著夜景的小姑娘,嘴角嗪著幾分笑意。
隻怕這丫頭也未必心驚膽戰,反而是樂在其中呢。
江涵秋一直在窗邊看到了夕陽徹底沉了下去,月色當空,這才有些意猶未盡。
但也覺得,夕陽和月色都是兩種不一樣的風景。
隻不過樂極生悲。
當船駛出去了一個時辰,周圍都是平靜無波的水麵,隻有商船周圍還有幾輛其他的商船,周圍除了水就是水,再也沒有別的風景之後。
江涵秋暈船了。
她躺在小榻之上,就感覺自己腦袋暈暈乎乎的,腳下也飄忽的像是踩在雲朵之上。
胃裏翻江倒海,已經抱著痰盂吐了好幾次。
最後還是嘴巴裏含了一顆酸梅子這才感覺稍微舒服了一些。
她預想過自己可能會暈船,所以提前備了一些酸梅子,可沒想到居然還真用上了。
【你暈船?】
謝明昭也有些驚訝,聽著傻丫頭的語氣,她不是在秦淮河邊長大的嗎?怎麼還暈船?
“我怎麼......就......不能暈船了。”
江涵秋有氣無力的說。
她有些自嘲的一笑,“又不是船妓,暈船也很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