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的聲音不大，虞彤卻聽得清楚，她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繼而頭也不回的走了。

“都是我的錯，我隻是想去看看他，沒想到他對我的存在那麼排斥。”

“要是你們離婚了，豈不是我的罪過？”

裴安跟在她身後滿臉的歉意與惶恐，虞彤見不得他這副不安的樣子，於是轉身來溫柔的勸慰他：

“他隻是拿離婚來威脅我罷了，就算真的要離婚，他這樣小心眼的男人又有什麼用？”

她才不信顧北辰會跟她離婚，從結婚到現在他一直以卑微的姿態留在自己身邊，今天他能跟自己提離婚，也不過是想嚇嚇自己罷了。

妄想用離婚要挾自己，笑話。

接下來，顧北辰每天都能看到虞彤出入裴安的病房，端進去的食物全是頂級食材。

而他，每天隻能吃到醫院裏清淡無比的粥和小菜，虞彤有一次從他病房前麵經過，隻是眼皮微微一抬後就離開。

距離離開的時間還有兩天，他看著手機上虞彤的名字，思忖再三後還是撥通了電話。

虞彤看著手機上顧北辰的名字，臉上浮起了得意的笑，她還以為顧北辰能多有骨氣，一個星期都沒到還不是主動服了軟？

她接通電話：“有事？”

“虞彤，我們談談吧。”

他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疲憊，虞彤甚至能夠想象到他蒼白的臉。

“我上次跟你說的離婚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好。”她氣惱，沒想到顧北辰會再提離婚，顧北辰啊顧北辰，你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病房裏沒開燈，顧北辰坐在窗口邊上靜靜的看著外麵，倒映的光隻能看到他凸 起的嶙峋的骨頭。

她有些詫異，印象裏，顧北辰還是從前那個笑起來豐神俊朗的男人，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幹瘦如骷髏的模樣？

“坐吧。”顧北辰淡淡的招呼著。

“有什麼事就趕緊說，我還忙著。”虞彤按捺住內心隱隱的不安，故作鎮定的說道。

他從懷裏拿出那張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上麵已經簽好了他的名字。

“跟我在一起這些年，你受苦了，除了孩子，我什麼也不要。”

他篤定虞彤會簽了這份協議，跟他離婚後，她就可以不再偽裝窮人。

那些地攤上買回來的聚酯纖維的衣服，再也不會讓她細嫩的皮膚發紅過敏，它們隻配在虞家的垃圾桶裏發光發熱。

看著這份白紙黑字的協議，虞彤隻覺得心裏有一股無名火在緩緩升起。

她從沒想過顧北辰有一天會脫離自己的掌控將這樣一份東西放在自己麵前，就算是離婚，也該由自己提出來。

他憑什麼？

“這些年來，我的錢都拿來給你還了債，作為母親，你也沒有盡到責任，我們的婚姻，也該是時候結束了。”

虞彤抬起頭，撞上的卻是顧北辰淡漠如水的眼神，她心裏一驚，自己還是第一次看到顧北辰這番模樣。

心如死水的，冰冷的沒有一絲表情。

“你想好了？”

她顫聲問，不明白心中那一抹失落的情緒從何而來。

自己明明是一直在期盼這樣的結果，怎麼真的到了這一天，她反而十分的不習慣。

顧北辰瘦長的手指在協議書上輕輕的點了點，然後轉身不再看她。

“我跟裴安隻是朋友，你沒必要上綱上線，一個大男人為什麼這點氣量也沒有？”

她一想也是知道因為裴安，於是更加不滿起來：

“顧北辰，我再說一次，今天要是我在這上麵簽了字，從此以後，我們就沒有任何關係。”

“你，不要後悔。”

她死死的盯著他的背影，卻聽到他輕輕的聲音：

“好。”

從此山高路遠，再不相逢。

虞彤拿著筆，半天也沒能簽下自己的名字，怔忡半晌後：

“你去問問孩子的意見吧，他就在裴安家裏，孩子如果沒有媽媽會不會很難過？”

得到了孩子的下落，顧北辰隻覺得自己身上的傷似乎也不疼了，於是急匆匆的裴安的住處去。

裴安家不遠，十幾分鐘的車程也就到了。

當顧北辰看到晨晨的那一瞬間，一顆心簡直就像是要被撕碎一般痛。

晨晨蜷縮在角落裏，身上的衣物被卷到了肚臍上方，小謙站在他旁邊，正肆意的將手裏吃過的零食包裝袋扔在他身上。

五六歲的孩子眼中，全是麻木與平靜，似乎對一切都失去了希望。

“晨晨，晨晨你沒事吧。”

他將孩子一把抱起來摟進懷裏，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晨晨先是不可置信，繼而嚎啕大哭起來：

“爸爸你去哪裏了？你怎麼才來接我？”

幾天沒見，孩子的骨頭硌的顧北辰身上都有些發疼，他檢查了晨晨的身體，上麵大大小小的傷痕密密麻麻，看上去觸目驚心。

“你爸就是個窩囊廢，窮光蛋，一輩子也買不起這裏的東西。”

小謙絲毫不怕他，甚至還站在沙發上大肆挑釁：

“窮鬼，滾出去，我家才不歡迎你。”

他是真不怕顧北辰，在他眼裏，顧北辰不過是個窮困潦倒的壞人，要不是他纏著虞阿姨，虞阿姨早就成了他的媽媽了。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恨不得讓顧北辰滾的遠遠的。

顧北辰緩緩的站起身，死死的盯著麵前這個胖乎乎卻沒有家教的孩子：

“晨晨，你身上的傷都是他弄的？”

晨晨嗚咽著點頭，顧北辰一把扯住小謙的衣領：

“他對你做了什麼，現在一一給我還回來。”

從小到大，晨晨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能跟別人打架，今天顧北辰這麼一反常態，晨晨還是猶豫了：

“爸爸，你不是說不能打架嗎......”

“現在，我要加一個前提，隻要他欺負你，你一定要還回去。”

顧北辰按住不斷掙紮的小謙，到了現在，他依舊還是死鴨 子嘴硬：

“窮鬼，我爸爸要是知道你們對我這樣，一定會殺了你們的，滾出我們家。”

晨晨原本還在猶豫，聽到小謙還在對顧北辰出言不遜，於是伸出了小拳頭，一拳落在了小謙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