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陳母稍許冷靜了一些，但仍舊雙眼含淚。

“可若一直沒有證據呢......”

“娘，這件事可以從長計議，您千萬不要衝動。”素素勸說道。

“您想想，要是我們沒有十足的把握，就把這件事捅出去，對方下手指會更快的。”

說罷急切的看向陳遠山，“爹爹前日才剛中了毒。”

陳母漸漸冷靜了下來。

是啊，沒有證據，便是說破大天也不成。

更何況陳遠山身體尚還虛弱，若不養好了身子，便是來日洗清了冤屈又能怎樣呢？

陳母抹了把眼淚，蹲下身匆匆把藥都塞給陳遠山。

“外麵的事我們會想辦法，你切記，一定要保重好身子。我們母子三人，等著你平平安安的出來......”

話說到最後，陳母已然泣不成聲。

素素在旁看著，心也漸漸沉了下去。

忽然，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

素素猛地轉過頭，隻見郝班頭滿頭大汗的急匆匆跑來。

素素心裏頓時咯噔一下，目光偏向外邊的那兩個獄卒。

糟了，他怎麼在這個時候來了呀！

素素隻覺心已經懸到了嗓子眼，電光火石之間，腦子裏已經想好了許多說辭。

可就在這時，那兩個獄卒竟齊齊倒頭暈了過去。

恰好走到此處的郝班頭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回事？”

他上前踢了他們兩腳，二人卻毫無反應，已然臉色通紅的醉倒在牆邊。

陳母連忙擦幹淨眼淚，勉強扯出一絲笑來，走上前對郝班頭解釋。

“實在是對不住啊，我們就是想著送點藥來，順便給他倆帶了壺酒，誰知道那酒性烈，這就喝醉了......”

郝班頭轉頭瞥了一眼，見他們母女真的隻是送了點吃食和藥材，這才放下心了。

臉上堆起笑，“嫂子，這不是讓你破費了嗎？大哥這邊有我照顧，缺什麼少什麼，知會我一聲就是了，何必還勞煩你們母女跑一趟呢？”

陳母強撐著笑容連連道謝，拳頭卻早已握緊。

素素見狀，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便走上前拉住陳母的手晃了晃，“娘，我困了......”

“好孩子，娘這就帶你回家休息。老弟，你大哥這邊可就全托你照顧了。”

郝班頭巴不得他們趕緊走，連忙把二人送了出來。

“嫂子你就放心吧，大哥這邊我一定會照顧好的。你們且顧著自身，不要過於操心大哥這邊，當心傷了自己的身子。”

素素站在母親身後，氣的牙關緊咬。

她雖然懷疑郝班頭，但原本也隻以為是事發之後，有人指使了郝班頭，郝班頭才會阻止他們前來探望。

卻不想，竟從那兩個獄卒口中聽到郝班頭從頭至尾都參與了此事。

擔心母親在和郝班頭交談下去會控製不住說漏了嘴，素素便趕忙上前，拉著母親離開了。

一直到回到了家，陳母才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們竟如此可惡！枉我之前還如此信任郝班頭！”

幸而後來素素拿出了錢，他們好歹是進去了。不然真像之前那般信得著郝班頭，隻怕陳遠山什麼時候丟了命都不知道。

“娘，您別著急。”素素上前輕輕搖晃著母親的手，安慰著她，“好在那兩個獄卒說漏了嘴，咱們現在大概知道了情況，找證據就好了。”

陳母皺眉歎息，“可找證據何其艱難？”

素素沉默著思索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

“娘，您給我做一些花糕好不好？”

“花糕？”陳母意外的看向她，“你想吃花糕？”

“算是吧。”素素抿唇一笑，“娘，您就給我做吧。”

女兒提出的要求，陳母豈有不應的道理。

她抬手摸了摸素素的頭，“好，不管怎麼樣，先吃飽飯再說。”

縣城的街頭人群熙熙攘攘，時不時還有街頭小販的叫賣聲。

顧昭起身推開了窗，隔著高牆，仍能聽到外頭的嘈雜聲。

可他臨窗而立，望著外頭冒了綠芽的柳樹，卻是長長的歎了口氣。

有人在外邊輕輕叩響了門，顧昭轉過頭，隻見巡撫趙大人推門而入。

“趙大人。”顧昭匆匆走上去，對趙大人拱手行禮。

趙大人微微頷首，“不必拘禮，聽聞你這兩日不思飲食，可是有些水土不服了？”

“多謝趙大人關懷。”顧昭道，“兒時便住在這裏，倒沒有水土不服。大約是這兩日熱了起來，所以胃口才不大好的。”

趙大人沒有多問，視線卻是落在了顧昭的桌案上。

“聽說你這兩天，去衙門釣了陳遠山案卷來？”

顧昭心頭一緊，轉頭看向桌上自己沒來得及收起的卷宗。

見瞞不過，便歎息道，“前兩日在街頭偶遇了陳大人的家眷，瞧著他們實在可憐。”

“可大局已定，縱然他們萬般可憐，案子的結局都不會改。”趙大人搖了搖頭。

“顧評事，你可別忘了，你是因何而來？”

顧昭抿著嘴唇，陷入了沉默。

此次趙大人離京巡視，來到這裏，一是為臨時落腳，停留幾天後便要往北邊兒去。二是剛剛鬧出了賑災糧貪墨一案，新縣令剛剛上任，來遲也是為了起到一個震懾作用，要那新縣令不要錯了心思，走了別人的老路。

可顧昭是大理寺的，原是不必參與這種事。

但就是因為顧昭這人過於正直，身為評事，卻因為路見不平，插手了不該插手的事，這才被遣出來。

如今他能否回京，決定權在趙大人手中。

他點頭那這裏便是顧昭的最後一站，他不點頭，顧昭還要繼續奔波勞碌。

而顧昭又何嘗不知，於自己的仕途而言，自然是早日回京為佳？

“可是陳大人的家眷......”

事情有異，顧昭無法完全坐視不理。

趙大人深深的看了一眼顧昭，“你要知道，在這官場之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想當然的。你認為這案子還有可查之處，但你又豈知，有些東西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

他走上前，重重的拍了拍顧昭的肩膀，意味深長的開口。

“小顧大人，人若沒有萬全的把握，就還是且顧自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