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陸楓捏著那袋沉甸甸的“預支賞金”心裏把老黃罵了個底朝天，臉上卻不得不擠出幾分“為大人分憂”的表情。

沒辦法錢都收了，京察這把刀又懸在頭上，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他帶著劉小刀連口水都沒顧上喝，直接奔了城西那富商家。

宅子倒是挺大就是看著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敗落氣，院裏的雜草都快長瘋了。

進了臥房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熏得人直皺眉。

陸楓人倒在地上臉色青灰胸口明晃晃地插著一把匕首，血把前襟都染透了。

地上也有一灘已經凝固發黑的血跡旁邊還掉落著另一把小巧些的匕首，看著像是女子的物件。

陸楓蹲下身仔細看了看那掉落的小刀，眉頭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這匕首隻有一麵沾了血。

他沒吭聲站起身拍了拍手。

劉小刀一直跟在後麵此刻湊近低聲彙報：“陸大人，屬下剛才在外頭打聽了幾句。

死者姓錢叫錢富貴，早年間家裏是真有錢後來家道中落，就剩這祖上傳下來的大院子還值點錢。

娶了兩個老婆大老婆趙氏是原配，小老婆柳氏是去年才納的。現在大老婆哭得跟淚人似的就在偏廳。”

陸楓點點頭示意知道了，抬腳往偏廳走。

剛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女人壓抑又淒厲的哭聲。

推門進去一個穿著還算體麵，但發髻散亂、眼眶紅腫的中年婦人正癱坐在椅子上抹淚，旁邊站著兩個丫鬟低聲勸慰。

見到陸楓穿著官服進來那婦人，也就是大老婆趙氏仿似找到了主心骨，掙紮著站起來撲通一聲就想跪下：“青天大老爺！您可要為我們家老爺做主啊！”

陸楓趕緊虛扶一把：“夫人請起本官是大理寺陸楓，奉命前來查案。還請夫人節哀將事情經過詳細說來。”

趙氏抽抽噎噎斷斷續續地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原來前幾日，她帶著丈夫錢富貴一起回了趟娘家。

她娘家爹是做綢緞生意的手裏還有些積蓄，看著女婿日子過得緊巴心裏不落忍，就拿了五百兩銀子出來讓錢富貴去做點小買賣指望能東山再起。

昨天下午錢富貴說城裏有點急事，要先回來一趟讓她在娘家再住兩天。

誰承想這一回來，就出了事！

等她今早得了信趕回來就看到丈夫慘死在家中，那五百兩銀子也不翼而飛！

“定是那個狐狸精幹的！”趙氏說到這裏臉上悲痛的神色瞬間被憤恨取代，她猛地站直身體指著臥房的方向，聲音尖利：

“定是柳氏那個賤人！她早就攛掇著老爺把這宅子賣了分家現在看老爺拿到了銀子，就起了歹心！殺了人卷了銀子跑了！天殺的娼婦！”

她越說越激動氣得渾身發抖：“還有！地上那把小刀就是我家那口子前陣子花錢給她買的！說是讓她晚上出門防身用！誰知道她竟然用這刀殺了我家老爺！真是蛇蠍心腸！老爺啊你怎麼就引狼入室啊！”

趙氏捶胸頓足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

幾個先一步趕到現場的捕快也跟著進了偏廳，聽完趙氏的哭訴，互相遞了個眼色。其中一個捕頭走到陸楓身邊，拱手道：“陸大人，依屬下看，這案子脈絡已經很清楚了。

死者新納的小妾柳氏，見財起意，用死者送她的防身匕首將其殺害，而後攜款潛逃。

人證（趙氏指認）、物證（帶血的凶器屬於柳氏）、動機（圖財）俱全，可以直接定案，張貼海捕文書，全城搜捕柳氏了！”

另一個捕快也附和：“是啊，陸大人，如今正是京察的關鍵時候，這種案情明了的案子，宜早不宜遲，盡快了結，免得夜長夢多，被那些禦史抓到什麼把柄。”

這話說得在理，也符合官場邏輯。快刀斬亂麻，結案拿賞錢，還能在京察期間落個辦事得力的名聲，何樂而不為？

陸楓摩挲著下巴，看著地上那把隻有一麵沾血的小刀圖案，心裏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就在他沉吟之際，院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緊跟著是捕快的大喝：“站住！哪裏跑！”

沒過一會兒，兩個捕快就押著一個衣衫有些淩亂、神色驚慌的年輕女子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直接稟報：

“陸大人！抓到了！抓到了！這女人鬼鬼祟祟地在街角探頭探腦，一看到我們就想跑，被我們逮個正著！看樣子，就是那殺人潛逃的小妾柳氏！”

偏廳裏的趙氏一聽這話，眼睛瞬間紅了，仿似發了瘋的母獅子般，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不顧丫鬟阻攔，張牙舞爪地就朝著那被押著的女子撲了過去：“好你個殺千刀的賤人！你還敢回來！你殺了我丈夫！搶了我們家的錢！我跟你拚了！”

那被押著的年輕女子，正是失蹤的小妾柳氏。

她本就嚇得魂不附體，此刻被趙氏這麼一撲一罵，更是麵無人色。

她茫然地看著周圍凶神惡煞的官差，看著狀若瘋癲的趙氏，又聽到“殺了丈夫”、“搶了錢”這樣的話，整個人都懵了，隨即拚命地掙紮起來，帶著哭腔尖叫道：

“不是我！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搶錢！相公......相公怎麼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是冤枉的！放開我！我是冤枉的啊！”

“都給我住手！”陸楓一聲斷喝，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嚴。

幾個正要上前拉扯趙氏的捕快動作一頓，那衝上去要撕打柳氏的趙氏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喝止鎮了一下，動作僵在半空。

柳氏則趁機縮到了捕快身後，瑟瑟發抖，臉上掛滿了淚水。

“先把趙夫人扶到一邊休息。”陸楓對旁邊的丫鬟吩咐道，隨即目光轉向被押著的柳氏，“你叫柳氏？抬起頭來回話。”

柳氏怯生生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陸楓：“大人......民女......民女是柳氏。”

“本官問你，昨夜你去了何處？為何不在家中？那丟失的五百兩銀子，還有你丈夫錢富貴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陸楓的聲音平靜，卻帶著壓力。

柳氏被問得渾身一顫，連忙搖頭，語速極快地辯解：“大人明鑒！民女沒有殺人，更沒有拿什麼五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