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點鐘，林雅琪來到工地查看爆破準備工作。

我走到她麵前，壓抑著怒火，“林總工，不管我是什麼身份，地質隱患都是客觀存在的，是否按照原計劃爆破，請你三思！”

“你還在胡言亂語！”她冷笑道，“一個前科累犯、劣跡斑斑的人，我怎麼能相信你的話？說不定你就是想破壞工程，然後訛詐我們！”

周圍的工友們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之前還有幾個人私下支持我，現在也都避而遠之。

“陳哥，”年輕的安全員小李偷偷拉住我，“你別再說了，林總工已經很生氣了。”

“小李，你看過我的分析圖，你覺得我說得對不對？”

小李支支吾吾：“我…我隻是個小職員，哪敢質疑總工的方案…”

就連小李都不敢支持我了。

“夠了！”林雅琪拍桌而起，“陳默，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你被開除了！立刻收拾你的東西，滾出我的工地！”

餘音還未散盡，幾個平日裏最會跟風的身影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

工頭老趙粗聲大吼，“還愣著幹什麼？林總工的話沒聽見？”

“去把他那點破爛玩意兒給我從宿舍扔出來！別臟了林總工的地兒！”

兩個矮瘦工人得令，爭先恐後地衝向我的簡易宿舍，把我的行李從窗戶裏扔了出來。

老趙討好的朝林雅琪笑了一下表忠心，然後走過來，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我一下。

“一個勞改犯就該老老實實，夾著尾巴做人嘛。非要跳出來跟林總工叫板，這不是茅坑裏打燈籠——找死嗎？”

他嘖嘖兩聲，“林總工那是大發慈悲，才讓你滾蛋。要我說，就該直接把你扭送派出所，好好查查你小子是不是想故意破壞工程，報複社會！”

有人從背後猛地推了我一把，我踉蹌幾步，差點摔倒。

“滾！”

“聽見沒有？趕緊滾！別在這兒礙眼！”

老趙見我沒反應，似乎覺得不夠解氣，抬腳就朝我胸口踹過來。

其他人見狀，也壯了膽，紛紛朝我吐了口唾沫，罵道：“呸！蹲過號子的雜種！”

林雅琪在一旁看戲，得意的笑了。

胸口憋悶得發疼，我咬牙緩緩彎下腰，撿起被扔到地上的地質分析圖，直視林雅琪。

“林雅琪，這份地質分析圖上的問題是真實存在的，你若執意爆破，這不隻是簡單的工程事故，而是謀殺！”

“我承認我有前科，但不代表我是壞人，我不會罔顧他人性命。”

“我現在就去主管行政部門，把這份報告呈上去，哪怕拚上我這條命，我也要阻止你們的非法行徑！”

“讓所有人知道你為了趕工期，置村民和工人性命於不顧的罪行！”

林雅琪臉上的得意瞬間扭曲，尖銳的嗬斥從她喉嚨裏爆發出來：“你敢！今天可是我林雅琪揚名立萬的日子！”

“我邀請了權威媒體，要全程報道這次爆破，展示我作為一名精英工程師的實力和魄力！你一個勞改犯，也配來攪局？！”

她尖聲命令，“工頭，把他給我綁起來！堵住他的嘴，扔到隔壁山頭去！”

“我告訴你們，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按時爆破！十二點媒體就來了，立刻準備爆破工作！誰也別想阻礙！”

老趙立刻撲上來，將我按倒在地。

粗糙的麻繩捆住了我的手腳，嘴也被死死堵住。

他們像拖麻袋一樣，把我拖向旁邊那座荒涼的山頭。

我拚命扭動身體，試圖用繩索與地麵的石頭摩擦，割斷束縛。

遠處，林雅琪尖利的聲音通過廣播傳來：“歡迎媒體朋友們來報道，請往塔台這邊攝影記錄。”

“請各小組注意，準備爆破！三、二、一......”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山穀，我的心猛地一沉，

起初，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煙塵彌漫，機器轟鳴，就像之前的每一次爆破一樣。

但是，五分鐘後，我聽到了不同尋常的聲音——不是機器的轟鳴，而是山體內部傳來的低沉悶響。

“不好！”我心中警鈴大作。

巨大的裂縫從爆破點開始，像蜘蛛網一樣向四周擴散。

山體開始顫抖，碎石裹挾著泥土，從山上呼嘯而下。

隧道內部也傳來令人心悸的巨響，大麵積塌方瞬間發生。

“塌了！真的塌了！”尖叫聲在山穀中回蕩。

“快跑啊！山崩了！”絕望的呼救聲此起彼伏。

山腳下的村莊未能幸免，房屋被砸得粉碎，哭喊聲響成一片，村民傷亡慘重。

林雅琪站在高處塔台的爆破指揮台前，臉上的傲慢和得意瞬間凝固，化為一片死灰般的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