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侄女剛受封縣主,高興了些,手會有些抖,您多擔待。”
說罷,抽出腰間佩刀。
寒光一過,二叔手腕多了條血線,鮮血潺潺入碗。
眾目睽睽下,那滴鮮血,被濃厚的血水所包裹,逐漸融為一體。
林詩華猛地揚翻瓷碗。
“此中有詐!”
她氣急敗壞指向林瓊華,“你回來並非團圓,是要報仇!”
“你是要攪得家宅不寧!”
怒吼之下,是心慌,是心虛,是恐懼。
她若非父親親女,那這滿府的榮華,自與她沒了幹係。
冷冷看著她叫囂,林瓊華瞥了眼臉色慘白的母親。
“你是誰的孩兒,母親心中極明白。”
林周氏顫顫巍巍的站起,決絕望著大女兒。
“我若咬死不認,你又當如何!”
“你父親已成一捧黃土,查無實證!”
話落,林周氏將林詩華緊緊護在身後,二人形成對峙之勢。
早料到有此場麵,林瓊華不急不慢的拿出一紙供詞。
“這是當日接生婆的供詞,是你,將足月胎兒謊稱早產兒。”
“還有把脈的大夫,被你收買,將孕期延後。”
“依你真實的懷孕之期推算,彼時父親領兵在外。”
“古往今來,可有夫妻不同床,憑空懷孕一說?”
樁樁件件,都將林周氏釘在了恥辱柱上。
麵對兩枚鮮紅的指印,林周氏徹底陷入絕望,猛地跌倒在地。
林詩華慘白著臉,滿眼怨恨瞪著這位喊了十九年的阿姐。
家祠內, 死一般的寂靜。
林母緩緩起身,灰敗目光望著孫女。
“夠了。”
“如今你父親已死,我便是讓你二叔兼祧兩房,又有何不可?!”
林瓊華眸子驟然一縮。
為了維護二叔與母親的私情,祖母這種話也說的出口。
她既不想要這層遮羞布,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父親身死在後,他二人通奸在前。”
“我一紙狀紙訴至京兆府,祖母覺得,二叔會不會罷官?”
林母頓時臉色傻白,不可置信的看著孫女。
“華兒,此事說到底是家事。”
“你捅了出去,於你有何益處啊!”
“倒不如成全了他們。”
叔嫂通奸,丟的是林家所有人的臉麵。
況且,主角還是她母親。
“成全他們?誰又來成全黃泉之下的父親!”
林瓊華赫然指向父親的牌位。
抹去眼角的淚光,冷聲道:“滿府榮華皆是父親以命博來的。”
“你們既對不起他,自也沒福氣享這份富貴。”
說罷,林瓊華轉身跪在蒲團之上,抬頭望著父兄的牌位。
“給你們半個時辰,收拾東西滾出去。”
“若耽擱片刻,我便告上京兆尹,讓你們聲名掃地。”
不曾想過她會如此決絕,幾人臉色皆是慘白如紙。
知道求她也沒用,母親林周氏深吸一口氣,咬牙瞪著她的後背。
“林瓊華,你好狠的心。”
“縱我們有錯處,可終究是一家人。”
“真要魚死網破不成?”
林詩華上前攙扶著祖母,怨毒的目光瞟向蒲團上的人。
“祖母,她就是個殺星。”
“為報仇而來,怎會給咱們留活路。”
說罷,她又昂起頭顱,趾高氣昂的道:
“林瓊華,今日 你逐我們出門,他日定會後悔!”
“陛下定會為我們做主的!”
那也要她們見得到陛下才行。
林瓊華不語,隻雙手合十,跪在蒲團,虔誠上香。
望著她的背影,林周氏攥緊帕子,欲言又止,倏然轉身離去。
林老夫人抖著手指向她,“林瓊華,你好樣的。”
“今日起,咱們祖孫的情分,就算是斷了。”
“我隻當,沒你這個孫女!”
說罷,林老夫人拉著林詩華便離開了家祠。
院兒裏鬧騰了一陣,有孩童的啼哭,也有婦人的叫罵。
那是二房的人不明所以,尚不知為何被掃地出門。
半個時辰後,闔府上下一片寧靜,偶有幾聲鳥兒啼叫。
常勤掀開門簾,拱手行禮,“將軍,無關人等已經離府。”
“下人在外頭,等候您的示下。”
上了香,林瓊華小心翼翼將兩壇骨灰包好,隨即轉身去了院外。
一眼看到人前的孫有望,緩步走過去,雙眸淡的冷人。
“孫叔,你服侍了祖母半生,留下盡心辦差我定當厚待。”
“若做那隨風擺的牆頭草,別怪我容不下您老了。”
孫管事苦笑,“大小姐,老奴既留了下來,便做不出侍二主的營生。”
有了這話,林瓊華安心,轉身就走。
“我信孫叔的。”
“人,還是你來管。”
孫叔是看著她長大的,言出必行,他的話,可信。
提著包袱,林瓊華翻身上了棗紅馬,直奔郊外而去。
前世父兄被迫成了孤魂野鬼,此生,回京前她就尋人算了一處風水寶地。
前有桃林,後有湖泊,希望此地的良景,能撫慰他們的煞氣。
為何不葬在林家祖墳?
嗬,她怕林家那些狼心狗肺的人,臟了父兄的輪回路。
一抔黃土,一塊無名碑,便是父兄一生的終結。
席地而坐,拔出酒塞,一葫蘆的桃花釀灑在黃土上。
“爹,阿兄。”
“我為你們尋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現在,你們能睡個好覺了。”
“至於林家那些人......”
一道戾光,從眼底迸發。
“我不會讓她們打擾你們。”
就是死,她們也不配沾到父兄的一片衣角。
“你們......”
“哎哎哎,這麼好的酒,別浪費了呀!”
一道人影,忽然從桃林竄了出來,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桃花釀。
男人晃了晃酒壇,鬆了口氣。
“搶救及時,還有半壇!”
夠他用的了!
看到男人的裝扮,林瓊華挑眉,淡眸湧上一份暗芒。
臉上戴著口罩,雙手著羊腸小衣製成的手套,身上則是簡易的防護服,還有一副水晶製成的防護眼罩。
這麼先進的設備,此人一定是誠王季承霖。
在書中,他是一名現代大學生魂穿而來,生前學的法醫專業。
可惜魂穿不久,就因為同室操戈,死於非命。
而在三個月前,旁人還要尊稱他一聲——太子殿下。
隻因原主受不了太子帶來的壓力,懸梁自盡,這才讓季承霖魂穿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