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看去,阮星若正麵無表情地把玩著水槍。
“星若,你別添亂!劉大師的畫,連仿都無人能仿!你要是在這畫上胡來,是對它的二次傷害!”
沈安寧氣急了,話音也不覺都加重許多。
這個阮星若簡直是來克她的!
她好不容易托爺爺請來這批古畫,為自己的畫展造勢,沒想到才第一天就被毀了。
阮嬌嬌也聞訊而來。
原本得知她和沈樂樂打起來了,她還幸災樂禍。
沈家那個後進門的大舅媽,可不是好惹的。
沒想到就晚來一會兒,就釀成這種禍事。
“姐姐,你別逞能了!你剛從鄉下回來多久,連智能手機都用不明白,怎麼可能會修古畫!”
阮嬌嬌假裝焦急地拉回阮星若,又抱歉地對朱青說:“你好,這畫我們賠。”
朱青吹胡子瞪眼:“賠?把你們賣了都賠不起!這畫一個邊框就起步十億!”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阮嬌嬌計上心頭,將阮星若拉到一旁:“姐姐,這畫是你毀的,理應你來賠。但你別急,隻要你回家和爸媽解釋清楚,你願意嫁給東郊那家養豬大戶,他們家肯定會願意給你拿出這麼多彩禮。”
東郊那個養豬的,前兩年在學校追過她。
一個隻愛看臉的暴發戶。
隻要把阮星若嫁過去,窟窿也能填平!顧雲宴也隻屬於她一個人!
“說完了?”阮星若斜睨她一眼,冷聲帶著濃濃的不耐:“鬆開。”
阮嬌嬌被她的眼神嚇得瑟縮,下意識鬆開了她。
不對,她為什麼要怕一個村姑?!
阮星若走到畫前,平靜道:“這畫,我可以試試修複。”
朱青正想訓斥,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
就聽這小丫頭有條不紊地開始吩咐:“不過,需要給我準備兩隻墨硯,螺黛,剪子......”
朱青原本憤怒的神色逐漸愕然。
她要的這些東西裏,都是古時候修複古畫的工具,有些甚至現代已經沒有,還有些他聞所未聞。
越聽到後,他越心驚。
不對!這些明明是虞朝女帝在世曾創的古畫修複傳,所記載過的所需工具。
局裏早在十年前就出了土,到現在還修複了三分之一不到!
從未向外流傳過的真跡,這個鄉下來的黃毛丫頭怎麼會知道?!
“小姑娘,這畫你確定要修?如果修不好,把你賣了可都賠不起!”朱青不放心地問道。
看情況,難道這小丫頭應該自學過相關知識?
但紙上談兵和現實可不能混為一談!
“姐姐!你別搗亂了!”
阮嬌嬌臊得慌。
今天出門真是沒看黃曆,帶著這個掃把星一起,害得她也跟著一起丟臉。
沈安寧此刻已經冷靜下來。
“是啊,星若,如果你把畫給毀了,到時候就算爺爺出麵也保不了你。”
謝瑤也冷斥道:“這個瘋丫頭就是來搗亂的!早把她丟出去,也不至於讓我們沈家跟著一起丟臉!”
沈樂樂也披著毛巾,朝阮星若吐口水。
壞女人會有報應的!
阮星若掃他一眼,勾起唇,朝朱青道:“您就隻管把這些東西找過來吧,如若無法修複,所有責任,我一個人擔任。”
話落,她將水槍打了個轉,飛速朝沈樂樂射完最後的墨汁。
在侯府做女兒時,祖母為了讓她成為貴女,尋覓各路名師,琴棋書她都略通一些,唯獨敗在畫作上,怎麼畫都沒有傳神的精髓。
直到那次,她碰見畫師修複被雨打爛的墨畫,便一發不可收拾。
修複畫作天賦次要,需有極大耐心,磨煉心性。
那段時日,她不眠不休修複無數畫作,甚至從紙上越到瓷上。
哦,她還寫了一本關於修複古畫的小傳,不知道現在被埋在哪了。
“啊!媽!他又打我!”沈樂樂吃了滿嘴墨,哇哇大哭。
謝瑤怒了,狠狠瞪阮星若:“你沒完沒了是吧!來人!保鏢!把她給我扔出去!”
“要扔也等她修完!”
朱青怒顏震懾全場:“否則,這畫你替她賠!我看這水槍是你家小子帶來的!”
謝瑤咬牙不說話了。
她倒要看看這土包子能修出什麼破玩意!
朱青派來的小徒弟很快趕來。
水墨飛鳥畫前,支起一張一米長的小桌子,將阮星若要的東西如數擺好。
“師父,你要的蒲黃沒有,找來了三七。”
小徒弟納悶了。
這修畫,怎麼還用上中藥了?
聞所未聞。
朱青淡淡“嗯”了一聲,目光一眨不眨停在阮星若的手上。
她已經開始修複。
阮星若的手法的確不像初次修畫,反而十分嫻熟。
有些地方,竟是連他都未曾想到的修複方式。
比他們之前拿著放大鏡,一幀一幀模擬複刻,簡直快了千倍萬倍!
“妙!實在是太妙了!”
阮星若修複到一半,朱青已經忍不住稱讚。
周邊原本看戲的人,臉色也變了又變。
“嬌嬌,星若真是從鄉下接回來的?誰教的她修複古畫?”
沈安寧眸中閃過懷疑。
阮嬌嬌目瞪口呆。
“我......我也不知道啊,媽說,她就一直在村裏,連電都剛通的山區。”
沈安寧暗罵一聲沒用的東西。
她雖然會畫畫,但在古畫修複上卻沒有涉獵過。
這項技藝不僅考驗畫工,而且需要大量的珍貴古畫做訓練。
一幅畫要是毀了,動輒就是上千萬。
老爺子根本不敢讓她碰,她也隻好歇了這方麵的心思。
難道阮星若是裝模作樣,歪打正著?
沈安寧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終於,在她點燃木炭,靠近古畫的時候,嘴角揚起笑意。
果然,這就是個蠢貨!
“星若,你就算不會修複,也不能燒了這畫,毀屍滅跡啊!”沈安寧大聲道。
小徒弟也急了:“師父!這畫可是耗費了你三年心血!你怎麼能看著這小丫頭片子胡亂來!”
他想上前阻攔,卻被朱青死死拽著。
“別吵吵!給我看好了!”
沈安寧環臂冷笑。
朱青大師也是老糊塗了,居然對一個村姑抱有期待。
但她的笑意在一秒後猝然消失。
這......這怎麼可能?!
阮星若舉著三七的根.莖燃燒的木炭,一點一點在暈染的古畫後烘烤。
那穿越百年的絕跡畫,宛若新生,飛鳥高鵬展翅,靈動的翅膀仿佛要衝出雲端,衝到每個人的眼前。
在場所有人快忘記呼吸。
直到有人喃喃輕歎:“這......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