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麵有個穿白竹布短褂,袖口別著金殼懷表鏈的理發師,不時從邊上放滿了工具的架子上拿東西,剪下一縷縷頭發。
楊柳看了一會兒才推門進去,清脆的鈴鐺聲響起讓她嚇了一跳,店裏的人卻像是習以為常,隻拿理發師看了一眼楊柳,說了句歡迎。
楊柳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她猶猶豫豫地朝著那位忙活的老大爺開口:“我、我想剪頭。”
“好嘞您先坐,下一個就是您了。”理發師嘴上回了一句。
楊柳在拿鋪著墊子的凳子上坐下了,又猶豫著問了一句:“多少錢?”
“剃頭一角,要捶肩的話再加五分,修麵八分。”
“不用不用。”聽到捶肩還有什麼修麵,楊柳連忙拒絕,她手在口袋裏摸了摸,今天出門的時候管家告訴了她大致價格,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帶了兩塊大洋,夠了。
很快就到了楊柳。
“您要剪什麼發型?”理發師是個老大爺,笑眯眯地問道。
楊柳哪裏知道什麼發型,她支支吾吾說不出來,理發師就從邊上拿出了個畫報給她:“您可以先看看,想要哪個和我說。”
楊柳就接過那畫報打開來,裏麵是各式各樣的發型,理發師看她還是犯難,就指了指其中一幅穿著學生衣服的畫:“我看您年紀不大,要不就這個吧,我看那些女學生很多都是這樣呢。”
楊柳便點點頭。她不知道,很多年輕人很少來這家店剪頭,他們都會去一些年輕的理發師那兒,那邊的造型更新潮。來老大爺這的都是一些年紀大的老主顧,年輕人還真不多,所以他看見楊柳也手癢,想試試自己很少剪的新發型。
早上人並不多,老大爺又是個閑不住的,他邊剪邊打聽起楊柳來:“您看著麵生呐,是第一次來?”
楊柳嗯了一聲,又聽大爺問她住在哪一塊,是來這上學的嗎之類的問題。楊柳沒說自己住哪,隻說自己沒有上學,住在別人家裏,算是個傭人,後頭老大爺便沒有再多問了。
洗完頭又剪了快一個小時,理發師才滿意地摘下了圍在楊柳身上的布。楊柳看著鏡子裏那個有著“劉海”的自己,有些奇怪,但是她也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看的,也不敢多問,拿了找回來的零錢就急匆匆離開了。
路上,楊柳沒有了來時的興致,她快步在路上走著,路過的黃包車夫還扭頭看了她一眼,讓她有些不安,等走過一段路之後她才發現沒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這才慢慢放緩了步子。
都說頭發是三千煩惱絲,楊柳覺得剪了頭發之後自己一身輕鬆,看著整條街道都充滿著一種愉悅。
趙公館,趙太太今兒是一頭卷發,唇上塗了大紅色的口脂,又穿了條顏色豔麗的旗袍,整個人看起來很是精神,正坐在大廳那張沙發上。
她聽見管家說讓楊柳去了家裏不遠處那家理發店之後就有些擔心,等看見楊柳頂著學生頭回來之後才鬆了口氣。
“新發型不錯。”趙太太誇了一句,她本想著若是沒剪好,自己就再讓人到家裏來一趟,現在看來意外地還成。
楊柳得了誇獎,心裏便更踏實了一點,她笑著向趙太太問了好便往樓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