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母親的骨灰暫時安放在家中,等過幾天葬禮的時候再送母親去安葬。
我抱著沉甸甸的骨灰盒,指尖觸到冰涼的瓷麵時,恍惚間又看見母親溫暖又慈祥的笑容。
記得我和顧悅可剛結婚的時候,母親高興得不得了。
她翻出珍藏多年的相冊,拉著顧悅可的手一頁頁翻看:
“我們家一舟從小就皮,現在可算有人管著他了。”
那些日子,她逢人便誇:
“我們一舟啊,可找了個好老婆。”
“人長得漂亮,工作能力強,性子也好。”
老鄰居們打趣她比兒子結婚還高興,她就抿著嘴笑:
“可不是嘛,這麼好的姑娘願意嫁到我們家,不知道是我和一舟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哦。”
父親走得早,是母親一個人撐起了這個家,辛苦把我養大。
為了不讓我受委屈,幾十年來她都沒有組建一個新家庭。
長大後我勸她找個老伴,她總擺擺手:
“媽這輩子啊,就盼著看你成家立業。現在心願都實現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我摩挲著骨灰盒上的花紋,喉嚨發緊。
母親總是說隻要我幸福就好。可最終,我連她最後的願望都沒守住。
對不起母親,還是要讓您失望了。
我沉浸在往事的回憶裏,哭著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杯刺骨的冰水突然潑在臉上,我猛地驚醒。
顧悅可站在床邊,手裏拿著空杯子,居高臨下地睨著我:
“睡夠了?現在給我解釋清楚,電話裏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我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剛睡醒嗓子還有些沙啞:
“你想聽什麼解釋?”
“誰準你提離婚的?”她一把掀開我身上的毛毯,尖銳的指甲戳在我胸口,“江一舟,你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
“要工作沒有工作,要樣貌沒有樣貌,一個大男人成天窩在家裏搗鼓什麼鍋碗瓢盆,全靠我養著你!”
“你個廢物!離了我,你連飯都吃不起!”
她大概忘了,從前的她是怎樣挽著我的胳膊,求我待在家裏做飯給她吃。
她曾說過最喜歡吃我做的飯,可如今我就算做出一桌滿漢全席也比不過景子澈給她煮一碗泡麵。
我沉默地起身,從抽屜裏取出下午律師剛擬好的離婚協議。
“說夠了嗎?說夠了就簽字。”
“你——”她奪過協議書,卻在看到財產分割條款時瞳孔驟縮,“你要分走一半?江一舟你配嗎?”
我冷冷地盯著顧悅可:
“你想清楚,這已經是看在往日情分上讓步了。當年公司是怎麼起家的,我又為什麼退出公司,需要我提醒你嗎?”
她的表情突然僵硬,那些被刻意遺忘的記憶重新浮現出來。
說實話,我要分走顧悅可一半的財產還有公司裏20%的股份,這個數字,遠遠不及當年我對公司付諸的心血。
七年前,我和顧悅可擠在十平米的出租屋裏創辦了現在這家公司。她負責幕後,我則沒日沒夜地在外奔波跑業務。
我陪投資人喝酒喝到胃出血,為趕項目連續熬通宵,最困難時甚至賣了父親留給我的表。
後來公司上市,她在慶功宴上舉著香檳對我說:
“一舟,我不想當依附丈夫的家庭主婦。”我當即點頭:
“你想繼續工作,我支持。”
但她摟著我撒嬌,說舍不得看我辛苦奔波,讓我留在家裏享福,她養我。
後來母親患病,我不得不將重心轉移到家庭上。
漸漸地,我的名字從公司管理層中消失了,連公司的門禁我都刷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