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太著急了些
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呢?
葉蘭兒隻覺今日太過莫名。
他因美色被男人纏上了,是那個在李園撞了他的紈絝。
在宋若杉和醫女相繼離開後,那人竟偷偷地潛入了他的房內,一開始隻是說些不入流的話。
或許受蘇下商戶經濟所影響,那姓阮的尤不懂得權勢之重。
還以為皇族身邊的婢女,不過是個低三下四的東西。
嗬!
可憐他老子執意變賣下蘇資產要他們進京,遇上的竟是如此眼界淺薄的不肖子。
“你在權貴身邊,不過隻是個婢女,成日勞累,聽人使喚,有什麼好的?不如跟了小爺我,就算隻是美妾的身份,小爺也絕不會讓神仙姐姐受一點點苦,可好?”
可好?
哼。
葉蘭兒側身背對房門而臥,可阮映亭每一絲汙濁的氣息都無可避免地鑽入了他腦中。
就在那個紈絝的臟手要往他腰間搭來的時候。
廂房之外,出現了另一股急躁的氣息。
葉蘭兒索性隻動了動袖口,便接著閉目養神。
“映亭。”
來人小心輕喚,柔柔的嗓音如風中絲帶一般。
“你怎麼來了?”
阮映亭隨即繞出了屏風,將阮清冰攔在了外頭。
阮清冰隔著屏風看了眼裏頭臥著的模糊身影。
宋若杉已回席上,她是知曉的。
“一個下賤的婢子也能由得你這般,今日,是我們阮家在上京嶄露頭角的關鍵,你安分點,可別鬧出什麼幺蛾子,連累阮家名聲,也壞了我的名聲好事……”
她素來知曉這個親弟弟的脾性。
“你一介女子,能有什麼名聲好事?別忘了,小爺我才是阮家的頂梁柱,你呀,你是……”
阮映亭打了個哈欠。
阮清冰看著弟弟,自己也忍不住犯了困,“你要謹記,這裏是侯府,今日在場的都是京中貴婦,一舉一動都要小心才是。”
“行了行了。”阮映亭伸手一撥,“你如今是姓阮,可待你嫁人之後,便同小爺是兩家人,少在小爺麵前擺譜,今後入宗祠、光宗耀祖的也隻能是小爺一……一個。”
話一說完,阮映亭便如爛泥一般趴在地上,沉沉睡去。
一旁,阮清冰也眼皮發沉,“別得意……,屆時還……說、說不準……”
緊接著又是“咚”的一聲。
葉蘭兒睜開眼眸起身,麵色寡淡,但見小山爐上的幽香騰娜而起。
“真是聒噪。”
葉蘭兒正欲將這一對姐弟棄於屋內,門外卻忽地響起沉穩而克製的敲門聲。
“言貞。”
是他……?
隻這麼一瞬,葉蘭兒心裏便有了更好的主意。
今日這清水居還真是熱鬧。
索性,就讓它更熱鬧才好!
清水居走水的事發生後,宋若杉沒同任何人打招呼,一路回了長公主府。
而那蘇氏生於將門,本就是個心直口快的,宴席上忍著不說,已叫她憋得十分難受,一離了宴席,便在幾個平日裏有過交往的貴婦麵前唉聲歎氣。
“哎,真是想不到啊……”
“哎,真是可惜了……”
惹得別人不好奇都不行。
另一頭,還在侯府逗留著的沈老夫人亦剛剛聽聞了此事。
“你說什麼!”
沈老夫人渾濁的雙眼狠狠瞪著宋紀嘉和柳氏。
柳府一直守著清名,無論她如何不喜歡宋若杉,如何不認同這位即將成為她孫媳的長公主,也不可能任由這等醃臢事汙了柳府的名聲。
更遑論這件事還出在柳聞折身上。
今日這事所涉的遠遠不是他們二人的一樁婚事,而是堂堂相府和皇家的顏麵。
這要傳出去,與其說是柳相背叛言貞長公主,不若說是柳府對大良皇室的背叛和挑釁!
偏偏!此事還涉及了前些日子被她安頓於府裏的阮家人。
那日,她為了給柳氏和阮家的一雙兒女作臉麵,硬生生逼著柳聞折親自去城外將他們接入城中。
那時她的確是生了冷待宋若杉的心思。
可如今生了這事,倘若此事發酵,前邊柳聞折踩著言貞長公主的臉麵抬舉阮清冰的事,定會被人挖出來,添油加醋再行說道。
今日於宴席之上,她敲打宋若杉的那四字箴言,柳府家規“勤儉恭謙”不就成了世人眼中的笑話?
沈老夫人隻覺胸口氣血一衝,一口鮮血咳了出來。
柳氏心中有愧,心裏著急卻不敢上前,宋紀嘉忙上前要為老夫人順背,卻被老夫人死死抓住,“這事,就發生在你的院裏,你……你!怎麼沒攔著。”
宋紀嘉手腕上即刻落了一道紅痕,一臉委屈,“婆母教訓得是,隻是,清水居那屋裏兒生事的時候,兒媳同婆母都在宴席之上,後來聽聞清水居走水,兒媳方趕過去,便讓府裏人先忙著救人。”
“而那門,是從裏頭反鎖的,誰能知道……”宋紀嘉垂眸,責備地掃了眼柳氏,“誰能知道慌慌忙忙救出來的,竟是……”
柳氏聽出了宋紀嘉的意思,將頭垂得更低了,就跟被人扒了層衣服似的,顏麵蕩然無存。
“姑姑,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看好清兒。”
沈老夫人喘著粗氣,這個侄女也是她看著長大的,什麼脾性她最是清楚,溫婉懦弱,是個老實的。
正是因此,她才敢將他們一家人接回府中照料。
可沒料到,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柳氏的女兒竟有那般厚重的心思。
其心當誅!
“你!……”想到自己引狼入室,以致今日醜聞,沈老夫人恨不得狠狠給自己挨上一巴掌。
柳氏臉已哭花,試圖伸手去抓沈老夫人,沈老夫人氣得腦袋暈暈脹脹的,根本沒給她機會。
“你這當娘的,實在糊塗!”
如今已是事發,沈老夫人有些話不好明著說出口。
可她本就有心要幫襯阮氏一家。
再加上今日聽聞,她那孫子本就是極規矩的一人,今日能鬧出這等事,怕是真對阮家那個女兒上了心。
嗐!
她一直都想善待侄女一家,就讓其留在相府也不是完全不可。
但她絕沒想過要阮家的女兒在孫子大婚前,去爬他的床!汙他的名!
竟還是在清水居中!當著宋若杉的麵被撞破!
簡直寡廉鮮恥!
“你們還是盡快在外頭找處宅子吧。”
如今,隻能讓阮家盡早和相府脫離幹係。
先拿出態度,才有下一步的可能。
沈老夫人兀自歎氣,指著柳氏的鼻子怒道:“你……你那女兒也太著急了些!”
如果是在柳聞折娶妻之後,她尚可從中周旋,以孝道、善妒之辭來拿捏宋若杉,讓柳聞折收了阮清冰。
可如今醜事做在前頭,大庭廣眾之下,還有什麼轉圜的餘地?
沈老夫人隻覺得胸口又悶又堵。
當下最要緊的,是定要想個法子挽回柳府的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