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川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頭頂的白熾燈刺得他眼睛發疼。
他試圖坐起來,一陣劇烈的頭痛立刻襲來,讓他不得不重新躺下。
“別亂動。”張東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醫生說你中的藥劑量不小,需要休息。”
顧寒川閉上眼睛,酒吧裏零碎的記憶片段像拚圖一樣慢慢組合起來——
蘇淺淺的敬酒、那杯味道有些奇怪的威士忌、突然湧上的燥熱感,以及最後失去理智前看到的那抹得逞的微笑。
“她給我下藥了。”顧寒川聲音嘶啞,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張東歎了口氣,遞給他一部手機,“看看新聞吧,你已經'出名'了。”
手機屏幕上,各大娛樂媒體的頭條赫然是《知名設計師顧寒川離婚後騷擾前妻》、《小三原形畢露:顧寒川酒吧強暴未遂》等聳人聽聞的標題。
配圖是他衣衫不整地壓在蘇淺淺身上的模糊照片,以及謝晨陽“英雄救美“的畫麵。
“工作室的電話被打爆了,都是來取消合作的。”張東揉了揉太陽穴,“老顧,我們可能得關門一陣子了。”
顧寒川將手機扔到一邊,望向窗外陰沉的天空。
三年來,無論蘇淺淺如何羞辱他、折磨他,他都沒有真正恨過她。
因為他理解她的痛苦,理解她為什麼報複。
但現在,這種理解正在一點點崩塌。
“我要離開這裏。”顧寒川突然說。
“什麼?”
“收拾東西,回老家照顧父親。”顧寒川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反正工作室也開不下去了,不如趁這個機會離開。”
張東欲言又止,最終隻是點了點頭。
三天後,顧寒川站在自己租住的公寓裏,將最後一件衣服塞進行李箱。
他的手機已經關機兩天了——蘇淺淺在事發後發了無數條信息,從最初的威脅到後來的質問,最後變成了莫名其妙的“我們需要談談”。
“談什麼?談如何進一步毀掉我的人生嗎?”顧寒川苦笑著自言自語。
就在他準備合上行李箱時,一本舊筆記本從書架縫隙中掉了出來。
顧寒川彎腰撿起,翻開泛黃的紙頁,裏麵記錄的是他失憶前的事情。
其中一頁引起了他的注意:
“3月15日,淺淺病情惡化。醫生說新藥風險很大,需要試藥者。我簽了同意書。如果有什麼意外,請記住,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顧寒川的手指微微發抖。
他繼續往後翻,找到了醫院的試藥同意書複印件,上麵清楚地簽著他的名字和日期——正是蘇淺淺所說的被他“拋棄”的那段時間。
“原來如此......”顧寒川終於明白了自己失憶的原因。
那些藥物副作用導致他失去了部分記憶,而當他重新出現在蘇淺淺麵前時,卻被當成了拋棄她的負心漢。
他將這些文件小心地收進包裏,決定在離開前最後去一個地方。
他不屑於去解釋,但是他總要留一個讓蘇淺淺能追悔莫及的“雷”
她既然這麼不把他當人,那麼他也是很期待她如果自己“不小心”知道了真相,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既然要折磨,就互相折磨到底吧。
顧寒川重新回到了曾經蘇淺淺待了三年的醫院,找到了那個他無比熟悉的護士長。
“顧先生,您怎麼來了?”護士長看到顧寒川,有些驚訝。
顧寒川微微一笑,將一張信封遞給她,“這個,麻煩您交給蘇淺淺,不用主動給她,如果她來了,再給她......”
護士長接過信封,點了點頭,“好的,顧先生,我一定轉交。”
“不過......她這三年都沒有回來過,說並不定她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這個醫院。”
護士長的擔心其實不無道理,誰都不會願意再回一個自己躺了三年的醫院。
顧寒川平靜地抬了抬眼眸:“我也不指望她,能夠聰明到明天就來醫院。”
離開醫院,顧寒川深吸了一口氣,望向遠方。
他不知道蘇淺淺在看到那些文件後,會有什麼反應,但他知道,這場由她挑起的遊戲,是時候結束了。
他回到公寓,將行李打包好,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然後毅然決然地關上了門。
機場裏,顧寒川等待著登機,他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是蘇淺淺發來的信息:“顧寒川,你為什麼要走?我們之間的事還沒完!”
顧寒川冷笑一聲,沒有回複,直接將手機關機。
飛機起飛,顧寒川離開了這座充滿傷痛的城市,他相信,時間會治愈一切,包括他和蘇淺淺之間的恩怨。
......
而與此同時,蘇淺淺在聽私家偵探說顧寒川最近出現的地方是南城醫院後,猶豫了一瞬,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那裏。
護士長正在核對藥品清單時,金屬病曆車被推得嘩啦作響。
蘇淺淺踩著十厘米的紅色高跟鞋站在護士站前,光可鑒人的瓷磚倒映出她搖曳的珍珠耳墜。
“您就是......”護士長推了推眼鏡,目光在蘇淺淺的香奈兒套裝上打了個轉,這才認出來她正是當初那個病怏怏的小女孩。
“蘇淺淺?”
“恩。”她不太知道如何和人禮貌地打交道。
隻是傲慢地點了點頭,然後清了清嗓子,裝作不經意開口:“顧寒川是不是在這裏,讓他出來見我。”
“顧先生已經離開了。”
蘇淺淺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緊握著手包,指甲幾乎嵌入皮肉。
“離開了?!”她地不悅直接寫在了臉上,正想要踩著高跟離開的時候。
護士長還是叫住了她:“顧先生留了一封信給你。”
護士長從抽屜裏取出信封,遞給蘇淺淺。
“誰要他的信,幫我扔了!”蘇淺淺說完就轉身欲走,護士長不知道如此相愛的男女到底發生了什麼。
處於對顧寒川的憐愛,讓她堅定地握住信封:“或許你應該看看,他以為你這輩子都不回來,所以這封信其實他應該沒有期望你能看到。”
“有意思。”蘇淺淺停住腳步。
蘇淺淺挑了挑眉,這幾年她倒是有了和顧寒川唱反調的習慣。
他不指望她看到,那她倒是偏要看看,信裏有什麼內容。
當牛皮紙袋滑出那張泛黃的試藥同意書時,蘇淺淺指甲上的碎鑽在日光燈下折射出細碎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