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孩子的哭聲吵得她腦仁疼,尤其是她曾經最疼愛的老幺,哭得那麼難聽,讓她不禁怒火中燒。
“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
王雪梅騰得坐了起來,揉了揉眩暈的腦袋怒吼道,“韓淩川,滾出去!”
這一嗓子,讓屋裏屋外的人登時目瞪口呆,齊刷刷的被嚇懵了。
老大韓淩軍、老二韓淩澈都成了家,妻兒全都站在院子裏。
韓淩川可是娘最疼愛的孩子,她這是被驢踢壞了腦子?
“娘......”
韓淩川憋屈的喊了一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王雪梅看著眼前的韓淩川,洶湧而來的情緒將她淹沒。
她又恨又怨,後悔沒有早一點發現,更恨自己的一片苦心喂了狗。
韓淩川早就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所以才會在考中秀才之後一走了之。
“你娘是誰?”
韓淩川愣了,“我......”
“你爹剛才捂住我的口鼻,我沒動彈,他就以為我死了。”
王雪梅死死的盯著他,“去跟你娘說,不把我的孩子找回來,我就剁了韓建這狗日的。”
大兒子韓淩軍,二兒子韓淩澈,驚訝的看著王雪梅,又看向韓淩川。
心裏一陣惡寒。
什麼意思,韓淩川不是他們的弟弟?
韓淩川的娘還是徐舒?
那他們的親弟弟在哪?
“愣著幹什麼,快滾!”王雪梅憤怒的喊了聲。
“娘,你在說什麼,我是你的兒子啊,我......”
“韓淩軍,去把你母舅找來,就說他的外甥被韓建賣了,多帶幾個人!”王雪梅氣血攻心,一點也不想看到年輕版的韓淩川。
韓淩軍愣了片刻,起身看了眼韓淩川,毅然決然的往外走去。
“我也去。”韓淩澈眼神狠厲,“我就知道徐舒母子沒安好心。”
“你別去,在這兒等著。”韓淩軍按住了弟弟的肩膀,悄悄給他使了個眼色。
“娘還病著,咱們都走了,你放心韓淩川?他可是郭家的兒子。”
韓淩澈猛然反應過來。
大哥是擔心韓淩川狗急跳牆。
想到此,他轉身去外麵找了個鏟子拿在手裏。
“娘,你是怎麼知道韓淩川不是我親弟弟?”
“我剛才隻是暈了,但你爹以為我不行了,親口說的。”王雪梅此間冷靜了許多。
她已經接受了韓淩川不是她兒子的事實。
“其實,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徐舒了吧?”
她想到了前世刻意忽略的種種跡象,暮氣沉沉的盯著韓淩川。
韓淩川撫著門框麵對著大門,忽然哆嗦了下。
“你娘的確比我會哄人,不然,她怎麼可能勾走我丈夫。”王雪梅輕笑一聲,氣勢逼人,“我掏心掏肺的對你好,還曾經傻傻的吃過徐舒的醋,覺得我的兒子為什麼跟別人更親。”
“但你們不愧是母子,很快就發現我的醋意,這兩年在我麵前有所收斂。我這個人就是直來直去,論心機謀略,誰都能將我耍得團團轉。”
她苦笑了一聲。
前世,哪怕韓淩川二十幾年未歸,她也時常跟孫子孫女念叨“你川叔有出息”“要跟你川叔一樣爭氣”之類的話。
上輩子,川兒一直是她的驕傲。
“回去吧,但凡你還有點良心,還能夠明辨是非,就將我的親兒子找回來。”王雪梅聲音驟冷。
韓淩川呆呆的扶著門框,手指下意識的摳著木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娘,你這樣將事情鬧大,對誰都沒有好處,”韓淩川忽然朝她跪了下來。
“娘,我隻想當您的兒子。”
王雪梅掙紮著坐了起來,眼底劃過一抹狠厲。
“那好啊,你讓你娘把我的親生兒子找回來,跟你爹娘劃清界限,你就依然是我的好兒子。”
韓淩川跪著沒有動。
不知道想了些什麼,緩緩起身,趿著腳步走出了屋子。
院子裏靜悄悄的,兒媳孫子不見蹤影。
王雪梅又從炕櫃裏翻出一把剪刀。
她被忽然發瘋的驢踹下懸崖,渾身多處疼得厲害。
上輩子的今日,她的靈堂都已經搭起來了,隻是她天亮後忽然醒了過來。
當初,是自己命大。
這一次,她戳破這些醜事,韓建父子恐怕不會放過她了。
“澈兒,去找你二大爺來,此間之事需要一個長者主持。”
韓淩澈應了一聲,這才出了門。
王雪梅穿好衣服,強忍著疼痛整理好著裝,端端正正的坐在炕頭邊的椅子上。
左手往枕頭下麵一摸,就能拿到剪刀。
很快,韓建帶著人走進了屋子。
“快進來,估計這會兒人都硬了......”
掀開門簾進來的韓建,忽然瞪大眼睛愣在了原地,眼裏閃過太多情緒,死死地盯著她。
王雪梅清楚的看到,他眼底劃過的殺意。
“走啊,磨蹭啥?”
外麵的人推了他一下,擠進了屋子。
來人竟然不是徐舒,而是離得最近的祝大嬸兒。
祝大嬸兒今年五十多歲,為人和善喜歡助人,已經送走過好幾個老婆子了,知道如何給死人穿衣服。
看來,韓建跟徐舒倆這個時候還沒那麼膽大,還要臉,沒有一起出現在韓家。
“傻站著幹啥,我臉上有字嗎?”王雪梅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平靜的看著韓建,“我快疼死了,不是去買藥了嗎?”
“怎麼沒人管我,屋裏一個人都沒有,我渴得厲害。”
她看向祝大嬸兒,“嬸兒,你怎麼來了?”
“啊我......”
祝大嬸兒抬了抬手,低頭間似乎回過味來,迅速掛上笑容。
她自然的走到王雪梅跟前,“我聽說你被驢擠下懸崖了,過來看看。”
順勢在炕頭邊挨著王雪梅坐下,“怎麼樣,嚴重不,要不要叫郎中來?”
“哎,我之前感覺自己快死了,在夢裏夢見被我娘推了一把,醒來就沒那麼疼了。”王雪梅看向韓建,“祝嬸兒來了,不去廚房端些饃饃來,再泡點茶?”
韓建遲疑的嗯了聲,“嬸兒你先坐著,我去端些饃饃。”
他狐疑的看了眼王雪梅,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掀起門簾離開。
門簾是一塊一塊的舊布拚起來的,上麵還縫著幾個闔家團圓的小刺繡。
那是徐舒非幫忙縫的,如今看來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