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畫師,而她就是我的作品。
我創造了她,她背叛了我,
“我並不會你的私有物品,你別想著永遠將我囚在你身邊。”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這樣對我說話了。
自從那個男人來過後,她性情大變。
可她不知道,將她拴在我身邊這件事。
與其說是傷害她,不如說是在傷害我。
1.
我是一個癡情人,曾經也有一個相敬如賓的妻子。
我和她結婚七載,恩愛無比。
可現實總是紮向理想主義的一把尖刀。
就在我以為我會和妻子白頭偕老的時候。
白血病奪走了她如花般的生命。
我隻是一個畫家,雖然有創造生命的能力,卻沒有拯救生命的技藝。
眼看著妻子在我麵前消逝,我卻無能為力。
從始至終我都沒有掉一滴眼淚,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明白真正的傷是無法通過發泄磨平的。
我消沉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我畫出了她。
她與妻子十分的像,甚至可以說兩個人就是一個人。
我為她取名為再續,意喻為我與妻子的緣分再續。
我知道她不是妻子,可我依然無法克製將自己的相思寄托到他身上。
造物畫師,或許是我知道的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超能力。
我擁有著將畫作變成實物的能力,但是一生隻有一次。
我將再續從畫作變成了人,賦予了她生命,給予了她情感。
代價就是,我自己的生命力。
隨著她的一點點成長,我也在逐漸的衰老。
她誕生之初,如花似玉,我也是青年力壯。
看上去還算是相配。
但是她是畫作,是不會衰老的。
而我卻因為要為她供給生命力而鬢生華發。
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因為愛。
但是我沒想到一個人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
2.
他叫段思生,是我的學生。
我雖然是造物畫師,但是也要活著。
所以我為自己找了一份大學老師的工作,段思生就算是我的親傳弟子。
平時也充當我的助手。
那天他為了自己的參賽畫作來家裏找我。
再續與他見麵了。
看著他們兩個的眼神我就明白大事不好。
他們看向彼此的眼神我在妻子望向我的眼睛裏見到過。
那是獨屬於愛情的悸動。
當天晚上我甚至沒有留段思生吃飯就匆匆把他趕走。
我害怕,我不能讓他搶走我好不容易重新擁有的“妻子”。
他走後我就來到了再續的房間,
“我不喜歡你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
我沒有拐彎抹角,單刀直入的表達了我的不滿。
“你少管我,我要跟誰眉來眼去是我的自由。”
她毫不客氣的譏諷讓我猝不及防,我完全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跟我說話,
“你說什麼?”
我已經有了幾分不悅,
“從我能看明白世界開始,我就隻認識你。”
“問你什麼你也都不告訴我。”
“我是人,不是你的私有物品,代源清。”
一連串的指責讓我呆在原地,我知道她對我有不滿。
可是我完全沒有想到她居然已經恨我到這種地步。
“我隻是不喜歡,,,”
我的話還沒說完,
“你不喜歡的東西多了,難道就因為你不喜歡我就不做了嗎?”
“今天見了段思生我才知道,原來外麵的世界那麼美好。”
“他跟我講了外麵的世界,跟我說了外麵的人。”
“你有沒有仔細的看過他的眼睛,那是多麼好看啊。”
說到段思生她好像打開了話匣子,他們才見了一麵。
就有了這樣的感覺了嗎?
嫉妒一旦產生,便難以磨滅了。
我想要強行找她求歡,在我的心裏,早就已經把她當成了我的私有物。
她沒有反抗,就任由我在她身上撕扯發泄著,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就能彰顯你的能力?”
“除了能在我身上發泄你那可笑的獸欲之外,你還能得到什麼?”
“你得到了我的身體,能得到我的心嗎?”
我本來上下其手的雙臂徹底頓住,就在那一刻,我後悔給了她獨立思考的能力。
當初為了讓她擁有情感,我不惜加快生命的流逝也要賦予她人的基本能力。
如今看來,倒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我沒了興趣,從她身上下來,在她的眼裏我看見的嘲諷的底色。
她是從心眼裏看不起我了。
我轉身離開了這裏,鎖上了門。
哪怕是這種情況,我也絕對不可能將你讓給別人。
你是我“妻子”,永遠都隻能是我“妻子”!
得不到心,我也要困住你的人!
3.
沒想到第二天,段思生又來了。
“師傅,我這個作品還有一些畫點看不明白,想讓您給我瞧瞧。”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麼聊齋啊。
很明顯他就是來看再續的。
這狗崽子還真敢覬覦我的再續,膽大包天。
雖然內心極度憤怒,但我還是不動聲色的將他迎進了屋內。
他進屋之後就開始左右張望,
“師傅,再續呢,我答應她要給她帶糖糕的。”
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他手裏麵提著一袋東西。
昨天在我看不見的角落兩個人一定是沒少交流。
想到這裏我不禁怒火中燒,語氣也沒有掩蓋住,
“你問她做什麼?你不是來看畫作的麼?”
“我很忙,你要看就抓緊,不看就回去。”
他居然敢當著我的麵公然的覬覦我的東西。
我感受到了冒犯,憤怒自然而然也跟著外化。
他像是意識到了我生氣了,自然也是識趣,
“看看看,師傅,您老消消氣,是我不懂事。”
說著他便從包裏麵拿出了畫。
鋪展開來之後,我看到畫上的內容徹底坐不住了,
“師傅,昨天的畫作我始終覺得不滿意。”
“索性也就不再留著了,我熬了一個通宵畫了這幅畫。”
這個登徒子,畫的正是再續。
這擺明了就是在像我挑釁,我看他是瘋了。
還沒等我說話,再續臥室的門就傳開了哐哐哐的砸門聲。
想來是她也意識到段思生來了,
“師傅,是不是再續在裏麵。”
段思生在聽到動靜之後忙問到,
“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徹底怒了,
“你算什麼東西,在我家裏麵指手畫腳。”
我徹底感受到了危機。
沒想到他一改之前畢恭畢敬的態度,直接跟我硬剛,
“師傅,雖然我不明白你和再續是什麼關係。”
“但是再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
“一個這麼大的女孩子甚至連外麵的陽光都鮮少看見。”
“你還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嗎?”
我錯?
我有什麼錯?
我給了她生命!我給了她情感!
我用自己的生命來為她續命。
她就應該感激我,應該對我感恩戴德。
就應該安心的陪在我身邊。
現在卻為了一個外人那樣頂撞我,難道還是我錯了?
“你懂什麼?我警告你,我想要怎麼管再續是我的事情。”
“容不得你來置喙。”
“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我的徒弟,你也不要再登我的門。”
“否則,別怪我告你入室搶劫。”
他也沒有絲毫退步的意思,就當他想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
房間裏麵的再續出了聲,
“思生,救我!”
“他把我關了起來。”
思生,叫的倒是親切,僅僅一天。
她從來都沒有叫過我源清,之前對我的稱呼也隻是您。
那種疏離感不止一次刺痛過我。
而如今她能對著隻認識一天的段思生叫的如此親切。
這引的我醋意大發,
“閉嘴!”
這是我第一次吼她,自她誕生後,就一直是我的手中寶。
我從來都是愛護有加。
我回過頭想要把段思生推出去。
這個人多在屋裏呆一秒都令我如坐針氈,
“趕緊滾,別再來我家。”
但是畢竟我為再續提供了那麼多的心血,再加上本來我已經不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
我用盡全力推的那一下,段思生竟是巋然不動。
“老師,你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你我畢竟師徒一場。”
“不要把事情做的太難看。”
“學生不想親手給你送進去。”
這句話滿是威脅。
送我進去?
我犯了什麼罪?
我對她那麼好?
我有什麼罪!
本就憤怒的我徹底失去了理智,也不知道從哪裏爆發出的力量。
順手抄起桌子邊上的畫板,狠狠的朝著段思生砸了過去。
他一個躲閃不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不禁痛呼出聲。
聽到自己“心愛之人”被我折磨,再續在房間裏的撞擊聲更大了,
“代源清,你是不是瘋了。”
“你要是敢動思生,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我是第一次聽到她這麼的歇斯底裏,卻是為了一個外人。
我微微愣了一下。
而就在這個時候,被畫板打倒的段思生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
他直接一腳將我踹在一旁,我磕到了桌邊,疼我的久久沒有緩過來,
“老師,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今天要把再續帶走。”
說著他直接從自己包裏麵拿出來一捆麻繩。
很利落的把我捆了起來。
他早就準備好了,他今天就是打算要把我的再續帶走的。
我雖然奮力掙紮,但無濟於事。
雖然是壯年的年紀,但我已經是耄耋之軀了。
我眼看著他一點一點的將再續的房門踹開。
眼看著他們在我麵前上演了一場“你情我願”的愛情。
我知道,一切都晚了。
就在段思生將再續帶出門的那一刻,我與再續的紐帶被切斷。
再續的身體仿佛一下被抽離了靈魂,癱軟在地。
而本已經是奄奄一息的我,徹底恢複了生機。
造物畫師的契約,終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