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轟——”地一聲，我的腦子瞬間炸開。

月光下，兩人靠在假山上親密相擁，喁喁私語。

那是......顧晏的聲音。

如何離開禦花園的，我不曉得。

隻是落荒而逃時，我摔了一跤，磕破了膝蓋，

好痛好痛啊，

痛得我眼淚直掉。

顧晏過了很久才回來，

他的唇邊沾了些微不可察的口脂痕跡，似血一般，紮得我四肢百骸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來，

比膝蓋那處，疼上千百倍。

“歲歲，咱們回家吧。”

直至晚宴結束，顧晏都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樣，眸中又溢滿了光彩。

走過長長宮道時，他的高馬尾歡快地左右搖晃，甚至還哼起了小曲兒。

他曾經，明明最討厭這狹長的宮道，

每回都皺著眉頭，橫抱我疾步離開：“這宮裏陰森森的，半點比不上我們家裏暖和安心，下回再不來了！”

可如今，他轉過身來：“娘子，我頭一回發現，這宮中的月光還真是別有滋味。”

“宮中月色向來如此，變得從不是景，而是心。”

月色溶溶，他看著是美景，我卻覺得蒼涼。

顧晏的腳步一頓，神色倉惶一瞬，又揚起嘴角：“我的歲歲，何時竟也會講大道理了？”

“你不在的這些年，我學會很多。”

顧晏聞言，抿了抿唇，臉上流露出幾分不忍與疼惜：“歲歲，這些年......”

想必府上眾人，這些日子已經跟他道盡了我的不易。

他走上前來，將我緊緊抱住，大手在我頭發上輕揉：“如今我回來了，便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

若他還是從前那個顧晏，我絕不會質疑。但如今…

“歲歲，你信我。”

顧晏看我沒反應，在我額頭啄吻，又強調了一遍：“你家夫君回來了，不必硬抗著了，嗯？”

帶著薄繭的手輕輕擦過我的臉，我才意識過來，我哭了。

“別惹我心疼，歲歲。”

顧晏從前最怕我哭，我一哭，他便六神無主，什麼都不管了。

“我疼。”

憶起過往，再想到我在禦花園中看到的那幕，隻覺得心臟泛起陣陣酸水，委屈再也抑製不住。

“顧晏，我好疼啊。”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仿佛說盡苦楚。

“哪裏？哪兒疼？”顧晏頓時變了臉色，連眼眶都紅了，著急地問著。

我想不通，為何他現在能表現地如此愛我，轉瞬卻吻上另一個人的唇。

我啜泣地指向膝蓋，看著顧晏彎下腰，借著月色終於看到我衣衫上洇出的血跡：“怎麼傷得這樣嚴重？我竟沒發現！”

他懊惱地拍了拍腦袋，細細查看我的傷勢，

我卻覺得有些可笑。

剛剛一路，我都走在他身後，隻要他回頭看看，便能看到我一瘸一拐的腳步。

但他沒有，一次也沒有。

顧晏麵色微怒，將我打橫抱起：“何時何地傷的？怎麼不告訴我！”

我雙手圈住他的脖頸，淡淡開口 。

“今夜，禦花園中。”

顧晏僵在原地，銀白月光照射下，他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歲歲，你......”顧晏嘴唇都顫了兩下，眸中帶著幾分驚懼。

我看著他這幅樣子，似萬箭穿心，麵上卻不顯，隻將頭埋進顧晏脖頸中：“阿晏，我想回家。”

“好，我帶你走。”顧晏有些遲疑地看著我，似是在判斷我到底知不知道今晚禦花園中的旖旎情事。

他的心震如擂鼓，那衣衫間的紅梅簪硌地我生疼。

我明知不該容忍顧晏的背叛，但想起曾經，

想起新婚之夜，那個羞紅耳尖立誓的少年將軍，

想起當年笨拙地種下紅梅，隻為討我歡心的顧晏，

想起他衣衫間，還安放著的那根紅梅簪，

我又軟了心腸。

越妃和顧晏再無可能，隻要我裝作不知......

痛苦得像有一隻巨大的手撕扯著我的血肉，

我繞緊了顧晏的脖頸，他溫柔的安撫聲傳來，我心慌亂。

我想，再給他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