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床上,睜著眼睛過了一夜,客廳的聲音才漸漸平息。
傅雲思拿著兩杯水走了進來,見我醒著,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內疚,
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辭之,你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不喊我?來,喝水。”
我假裝揉了揉發腫的眼睛,裝出剛睡醒的樣子。
卻側頭躲過了她遞到嘴邊的水杯。
“剛醒。”
以往我最討厭騙人,現在也學會找借口和欺騙。
或許我上一世也會,隻不過上輩子是自己騙自己。
傅雲思盯著我避開的水杯,似乎覺得哪裏變得不一樣了。
她不安的把我抱在懷裏。
“辭之,明天我們就要辦婚禮了,我媽已經到了,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想到婚禮的事情,我心中一痛。
上一世的婚禮幾乎是我一手操辦,就算瞎了,也要親自布置會場的每一處。
就連角落的一個氣球都是我親自選定。
婚服更是我自己親手製作,手指被定型針紮出血多少次,已經數不清了。
婚禮當天,他輕飄飄的一句“傅氏不能有殘疾的總裁丈夫。”
就將我所有的心血,都給了另一個男人。
我偷瞟了一眼日期,今天也是我要飛往荷蘭的日子。
傅父傅母一直對我很好,一起吃頓飯,就當是最後的告別。
我點頭答應,傅雲思緊張的脊背鬆弛下來。
她幫我換上裙子,又彎下腰親自替我換鞋。
她低著頭,沒察覺到我的視線。
我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看了他很久,卻不是為了記住她,而是遺忘....
...
飯桌上,我才發現,傅母對我並沒有往日的熱情。
反而一看到我就麵色難看,時不時朝我翻個白眼。
桌上的菜和湯更是一口都沒有動。
傅母拉著傅雲思,小聲和他嘀咕。
“雲思啊,你實話和媽說,楚辭之她眼睛到底治不治得好。”
“要是治不好的話...你和楚儀之...”
傅雲思打斷她,特意摟著我大聲宣告。
“媽,你別說了。我一定會和楚辭之結婚的。”
傅母臉上滿是對我的嫌惡,偏偏又要說些假惺惺的話,像是在為我考慮一樣。
“辭之啊,媽知道你和雲思感情很好,為了雲思做了不少事。”
“媽一直都是支持你和雲思的,可傅氏集團要是有個殘疾的總裁丈夫...這股價...”
她的語氣還是柔和又慈祥,臉上的神色卻明晃晃的昭告著她對我的不屑。
上輩子的這頓飯,我吃的忐忑不安。
更是在傅母的溫柔刀下,內疚的答應她的要求,可以隻領證不辦婚禮。
這一世,我再也不會犯傻了。
傅母勸了好幾次,我都沒有反應。
她立刻換了一幅嘴臉,哎喲哎喲的叫著心口疼,卻沒有任何動作。
傅雲思立刻結賬走人,把我拉到外麵指責我。
“楚辭之,你這次真的過分了!一直以來,我媽都對你很好吧?”
“她本來就有心臟病!你怎麼能把她氣成這樣!順著她一點怎麼了?”
初冬的風很冷,卻比不上傅雲思此刻的態度。
我打了幾個寒顫。感覺血液都被吹的冷透了。
傅雲思說要帶傅母去醫院,傅母生龍活虎的上了車,根本不像有事的樣子。二人演著戲,絕塵而去。
路邊隻剩我一人,萬分無助的留在原地。
在他們眼裏,我還是一個盲人。
她從沒有想過,把一個盲人丟在路邊,她會有多無助。
他們不在乎我會不會被絆倒,會不會被車刮傷,我可能連家在哪都找不到。
但他們統統不在乎,傅雲思的離開毫不猶豫。
怎麼想都覺得我太蠢,上輩子傅母給我的溫情,說到底,也不過是對我聽話的獎勵。
我卻傻乎乎的記著她的好,還想要和他們一起吃頓飯。
等我的卻是一場精彩的鴻門宴。
最後的告別飯也不歡而散,有關傅雲思的願望,一件也沒有達成過。
傅雲思,傅家,再見了。
我打車去了機場,一路上,將朋友圈裏和傅雲思有關的動態,全都刪了。
朋友圈隻剩下一條橫線。
原來,這麼多年,我的每一條動態都和她有關。
登機前,傅雲思的電話打了進來。
“辭之,我媽已經住院了,病的很嚴重。但她說的也對,我得對傅氏負責。”
“我和我媽說了很多,她答應我們去領證,但婚禮得讓楚儀之先替你,她是你弟弟,你也能放心。”
“我一定會對你好的,我認定的老公隻有你。”
她虛偽的樣子令人作嘔。
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傅雲思怎麼做到的,連說謊都說的這麼情真意切。
如果不是重來一世,見證了她和楚儀之的“愛情”,我都要相信她了。
飛機登機的提示音適時的響起。
他明顯慌了,忐忑不安的問我。
“辭之,你在哪?你要去哪?”
我卻避開他的提問,冷靜的對他說。
“我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