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李萏被一冰水劈頭蓋臉澆的猛然驚醒。
眼皮有千斤重,睜也睜不開。頭又悶又沉,突突的跳疼。
剛準備罵娘,耳邊傳來個陌生又帶點熟悉的女聲,冰冷的數落她。
“李萏,你什麼樣我懶得管,要想眼睜睜看著你爸被親戚逼死,你就這麼混著吧。記住了,我不欠你的,以後你活的好賴都和我沒關係!”
女人又轉頭道:“她姑,以後你們李家的事不要再喊我,我和李建民已經離婚了。”
離婚、李建民…爸?
被封存的記憶緩緩上浮,李萏用衣袖狠狠地擦了把臉,下意識去摸手邊的眼鏡。這才發現她的視野很清晰,一切都看的很清楚。
她那780度的近視帶散光呢,沒了?啊?
顧不上震驚,李萏四下移動視線。眼前的兩個女人一個燙著大波浪,豔色紅唇。身穿雙肩墊高的淺紅西裝,下身是黑色包臀裙、黑色方高跟和肉色絲襪。
另一個女人看起來要土很多,簡單的灰藍色工作服+長褲布鞋…半長不短像泡麵似的燙頭,看起來很古怪。
在看清她們的麵容時,李萏心中劇震,緊接著一陣頭暈目眩襲來…
這是…她早就出國消失的親媽,還有纏綿病榻,勉強吊命的姑姑。可是為什麼她們看起來都這麼年輕健康?
看起來都不到40的樣子???
李萏茫然四顧,入目是東倒西歪打著響鼾的少年。青灰色的煙霧繚繞,一排排方正笨重的老式電腦,缺了鍵帽,被燙壞按鍵的鍵盤邊上是一堆垃圾
吃了一半的泡麵碗裏插著一堆煙頭,發出難聞的氣味…
狹窄的房間裏隻擺了四排電腦,夾雜著廁所臭味的空氣嗆的人頭暈。
她捂住嘴鼻,忍著沒吐出來。這是,網吧??
不對勁啊,咋還有這種破舊落後的電腦房?而且看電腦的樣式,一個笨重的大方坨子,這是最老的電腦了吧,586?
不對,這太不對勁了,她還在做夢嗎?但也太真實了。
看到她這幅六神無主的樣,大波浪紅唇不屑的哼了聲,把空飲料瓶砸在她身上,踩著高跟鞋踢踢踏踏走了。
李萏的大姑攔也不住,隻能回來用力拍打她。
“萏兒啊,你怎麼又來這種地方…不說了,你快回去看著你爸,那幾個缺德倒黴的,要強賣掉老房子呢。”
李萏的思維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很多深藏的記憶被翻出。她著急的問:“姑,今天幾號。是哪一年?”
她姑哭的更慘了。“你成天不學好,過的這是啥日子喲。人家都開始準備行李了,你連錄取通知書都不知道來沒來…”
李萏無奈,“我知道錯了,你先說今天幾號,哪年?”
“2001年,今天7月20號了…”。大姑似乎突然想到什麼,臉色急變。“你不會沾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了吧?作孽啊…”
李萏:“姑你別胡思亂想,我通宵一宿還暈著呢!”
今天是…2001年,7月20號。她徹底想起來了,就在這天,發生過讓她後悔一生的事。
來不及考慮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就衝了出去。“姑,我們快回家。”
剛衝出門,她又拐回到櫃台邊:“老板,借用下電話。”
老板正打著哈欠,點著手中毛票,頭也不抬道。“一分鐘3毛。”
“先記賬行嗎?拜托,我爸病發了要急救。”
老板一聽也有點急:“那你趕緊打,錢回頭再算。”
“謝謝。”
“不用。不是我說,親爹病重你還泡在網吧…真的是…”
李萏撥通急救電話,說清地址就火急火燎的往家跑。她大姑在後麵死活跟不上,緊喊慢喊她就跑沒影了。
李萏隻恨自己不能跑再快點,年輕的18歲身體輕盈無比,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心裏隻剩下一個念頭,“爸,別扔下我。”
清晨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此時小縣城已經徹底忙碌起來。人們騎著自行車,叼著油條饅頭,拎著豆漿牛奶急急趕路。
寬敞粗糙的柏油馬路上全是老式自行車,偶爾能看到土摩托和三蹦子,這時小轎車很少,私家轎車幾乎沒有。
老式公交車緩緩進站,等人們有說有笑上車,又慢悠悠地起步。
一切有條不紊,緩慢而悠閑…
2001年,家鄉以前有這麼小嗎?雖說是個才十幾萬人的小城市,但連像樣的高樓也沒有,最高都不超過8層。
路也不平整,到處坑坑窪窪的,主幹道外還有不少的土路。
李萏跑回家屬院,看到記憶裏的一切,竟有些不敢靠近。
這時從老屋方向隱約傳來刺耳的吵鬧,她頓時像脫膛的炮彈一樣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