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陳杳到了陳老爺子的病房。
陳家那幾位“大孝子”滿腦子都盼著陳老爺子趕緊醒,趁著他腦子混搶奪股份,攆走陳杳。
連祖宅和陳父陳母的別墅都被他們二十四小時派人守著,不許陳杳靠近。
一夜無眠。
清早,陳杳掐斷監控,扶著老爺子下床活動了幾分鐘。
如今陳家大部分被旁係架空,餘下的也不知有幾個是自己人,為了排查,陳老爺子策劃了一起車禍。
雖然是按計劃進行的,但他年紀太大,還是傷了腦子,醒來後隻記得要裝暈,能護著孫女一天是一天。
若是被那些人發現了,他們有無數種辦法逼他簽字,奪走公司。
陳老爺子看著陳杳,像是沒認出來,過了一會兒,神色變得柔和:
“仔仔這幾天不開心啊。”
她一怔。
枯枝般的手輕輕握著她的指節,滿是眷戀與疼惜。
沒什麼好掩飾的。
從藝轉商,她這條路走得急,不穩,身後也無人托舉。
有無數次她都想放棄,但公司是爸媽留下來的唯一遺物,縱然委屈到極致,也必須頂著眼淚往前走。
沒過多久,陳杳二叔陳康一腳踹開房門。
他最近正因為兒子開車撞斷了腿,一肚子火氣:
“那個老不死的怎麼還沒醒,你們醫院到底用藥了沒?”
三嬸陳文豔帶著老公緊隨其後,再看見陳杳從裏屋走出來時,用力把杯子砸在她身上:
“還以為你藏起來了呢,怎麼樣,想清楚了沒有,把公司交出來,我保證你和你爺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咱們家可有祖訓,女的不享有繼承權!”
平時她也沒少拿這話點過陳杳,但沒有一次,是像這樣篤定的。
陳杳心裏一沉,迎麵就被梁晝沉媽媽薑丹一巴掌扇在臉上!
她抬頭,看見薑丹甩了甩手,挽著林昭昭胳膊施施然走進屋。
對比陳杳一宿沒睡的疲意,林昭昭顯然是花了心思打扮的。
高高吊起的馬尾,幾縷碎發垂在臉頰邊,笑起來嘴角的梨渦盡顯清純,區別於陳杳的明媚嬌豔,她是薑丹最喜歡的那款好生養兒媳。
“小杳啊,阿姨勸你還是要點臉的好,我兒子馬上就要和昭昭結婚,你別......”
她再次抬起胳膊,被陳杳一下握住。
那雙麵對她向來溫暾內斂的眸子如今泛著冷光,驚得她不由打了個顫。
“別什麼?占著茅坑不拉屎嗎?我有潔癖,自然不是什麼地方都願意落腳。”
從梁家平安渡過危機後,江丹就沒讓人這麼指著鼻子罵過,氣得捂著胸直喊疼。
林昭昭也紅著眼,委屈巴巴地指責陳杳說話粗魯。
“你們欺負她幹什麼?”
走廊盡頭,梁晝沉向來不喜形於色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他看見陳杳白 皙臉頰上明晃晃的指印,連帶聲音不自覺抬高。
從昨天晚上陳杳第一次沒和他知會,先一步離開的那刻起,他的心就隱約有些不舒服。
這種不安,在他給她打了十多個電話都沒人接時達到了頂峰。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為什麼到家不和我報備,你......”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全然沒顧薑丹和林昭昭,攥著陳杳的五指慢慢收緊。
直到盯見陳杳眼底的紅血絲,對上她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脫口而出的質問瞬間哽在喉嚨裏。
梁晝沉轉頭,語氣冰冷:
“媽,陳家的事輪不到你管。”
薑丹冷哼了一聲,拉過林昭昭的手硬塞到他手裏。
“咱家給了陳家這麼多錢,就是養條狗也得衝我搖尾巴吧,一個被玩爛的破鞋還好意思......”察覺到兒子麵色不虞,她訕笑了下:“還不是領著昭昭做婚前檢查,你們努努力,抓緊給我生個大胖孫出來。”
“再一個,陳杳既沒男人,又沒孩子,陳家也該換個董事了。”
梁晝沉聞言不再說話,他漫不經心地捏著林昭昭的體檢單,聽她念叨她哪天是排卵期,時不時地摸摸她頭發。
終於,等兩人秀夠了恩愛要走時,梁晝沉停在了陳杳麵前。
他還沒張口,便被陳杳打斷:
“梁老板,五年,三個億,和我耗在你身上的青春相抵了,從此我們一別兩寬,婚禮我就不去了。”
她轉身關上了病房的大門,沒注意梁晝沉驟然陰沉的臉色。
外頭的喧囂漸漸隱去,陳杳一屁股栽在床上,撥了多年好友江小橙的電話。
“橙子,梁晝沉要結婚了。”
“幫我篩些基因優秀的男人資料,我需要一個孩子來護住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