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京市,半醒酒吧。
謝賀桉把深灰色西裝外套扔在卡座,白襯衫裹著勁瘦腰線,“我說孟程驍,你好好想想上次出來陪我喝酒是什麼時候?”
他刻意加重語調表達不滿,“去年九月份到現在,都快一年了!”
“我這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忙起來喝水的時間都沒......”
孟程驍未說完的話被一聲夾裹著驚恐的“救命”生生打斷。
兩人下意識循著聲音看去。
穿杏色針織裙的小姑娘正被三個醉漢圍堵,如被嚇壞的小鹿,不知所措,臉上淚痕斑斑,像極了被暴雨打落的梔子花瓣。
那姑娘攥著手包的指尖用力到發白,被那三個醉漢逼得連連踉蹌往後退,不慎撞倒身後的酒架,幾十瓶酒像多米諾骨牌般轟然傾倒。
酒玻璃碎片飛濺一地,琥珀色酒液沾濕她的小羊皮短靴。
“救命......”帶著哭腔的顫音掐得恰到好處。
孟程驍眯起眼睛,看見她抬頭的瞬間,一滴淚正巧懸在下頜,將落未落。
向來憐香惜玉的謝賀桉都看急眼了,衝著孟程驍嚷嚷,“我說孟大隊長,你怎麼還有閑心看戲?趕緊去鋤奸懲惡好吧!”
“我勸你別多管閑事。”孟程驍剛才瞧得清楚,那姑娘右腳尖分明在玻璃渣上靈巧地轉了個弧度,精準避開所有的暴力傷害。
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孟程驍端酒杯跟謝賀桉碰杯,“繼續喝酒。”
可謝賀桉已猛然起身,敏捷跨過滿地狼藉,單手扣住醉漢的手腕,另一隻手卻穩穩托住姑娘後腰。
跟八點檔劇裏那些早被拍爛大街的狗血情節如出一轍。
孟程驍抱臂看戲。
在他的角度看去,剛好能看見那姑娘跌進謝賀桉懷裏,裙擺揚起時露出的膝蓋泛著可疑的紅。
怎麼說呢,那膝蓋處的紅,他總覺得像是提前用腮紅精心暈染的擦傷。
"別哭別哭,沒事了。"謝賀桉柔聲輕哄,抬手抹去她眼尾淚痕時,在淚痣上多停留了幾秒,“有我在,沒有人敢再欺負你。”
姑娘瑟縮著抓住他的襯衫,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孟程驍失笑搖了搖頭,低聲道:“毫無新意!”
他斂回視線,繼續喝酒。
謝賀桉貴為謝氏藥業的太子爺,有顏有錢有身材,絞盡腦汁想引起他注意的女人多到數都數不清。
不過,常年混跡風月場裏的情場老手,孟程驍相信他基本的鑒茶能力還是有的。
——
淩晨一點的風卷著小雨撲進車窗,寒意四起。
孟程驍在等紅燈時摸到空蕩蕩的衣兜,才發現鑰匙不見了。
他仔細回想,鑰匙應該是落在酒吧卡座。
沒鑰匙連家門都進不了,孟程驍隻好在前方路口調轉車頭,儀表盤藍光映得下頜線格外冷硬。
路過半醒酒吧的後巷時,隱約傳來打鬥的聲響。
孟程驍敏銳嗅到不尋常的危險氣息,閃身躲進陰影。
後巷的燈光昏暗,潮濕肮臟的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六七個蜷縮著身子痛苦哀嚎的男人。
而另外六個男人雖說手上持著刀,可卻滿眼驚恐,被麵前的年輕女人逼得步步往後退,那些人的表情像是見了地獄裏爬上來的吃人惡魔,緊張得猛咽口水。
背對著的緣故,孟程驍看不清那女人的容貌,隻見她背脊纖細挺直,踩著十厘米的尖細高跟鞋,酒紅色的旗袍開叉處晃動雪白,不徐不疾搖曳著步伐,像飯後在自家庭院散步。
為首的男人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女人強大的壓迫感,“撲通”一聲跪倒在女人的跟前,哭喪著臉求饒道:“晞姐,求求你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