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崔無相放在桌下的手慢慢蜷起，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

他年少時見過傅錚不止一次，甚至京城中有不少人都見過他。

而正常來說，十五歲的少年即便長大也會保留少年時期的影子，為了暫時不被人認出來，崔無相沒少在自己這張臉上下功夫。

現在這張臉，多了幾分英氣，少了幾分俊美；多了幾分溫和，少了幾分淩厲......

有時候簡單幾筆就可以改變整個人的氣質麵貌，整整七年多過去，除非過於熟悉的人，絕不會一眼認出他是誰。

而崔無相沒有徹底換一張臉，是因為他也沒打算用這張臉隱瞞自己的身份太久。

“這算是無相的福氣嗎？”

傅錚但笑不語，端起麵前的清茶抿了一口後看向畫舫之外。

弦樂混雜著嘈嚷的人聲，哪怕此時的畫舫距離岸邊已經有一段距離，但依舊不得清淨。

但沒辦法，他女兒最愛熱鬧。

“今日見過淩霄，覺得怎麼樣？”傅錚並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他隨意的語氣像是隨便聊一下家常。

但崔無相多少知道一些當今丞相的傳聞，幼女傅淩霄，幾乎是所有人都清楚的傅錚軟肋。

而傅錚敢這麼將一個軟肋置於人前，一定是傅淩霄有過人之處。

崔無相年少之時聽說過幾次關於傅淩霄的傳聞，傳聞中傅淩霄武學天賦極高，但長於深閨，注定不能和江湖人士一般肆意江湖。

當然，這都是以前崔無相年少時的想法。

三年前他能在海州見到傅淩霄，便知道傅錚並沒有將傅淩霄如尋常世家貴女一般拘於後宅，傅錚比自己想的更加開明，也更加難以捉摸。

“淩霄小姐率真開朗，是不可多見的淑女佳人。”

“淑女？”傅錚聽到這二字不由得笑開懷。

崔無相不解地看向對麵的傅錚，這兩個字他說錯了嗎？

傅錚轉動著拇指上的扳指，笑聲中帶著些許自豪：“看來我這些年的言傳身教還是有用的。”

否則怎麼會有人用“淑女”二字形容自己的女兒。

此時的傅錚一點兒都不覺得崔無相所說的是客氣之語，隻覺得他雖年輕，但是眼光不錯。

他女兒就是世間最好的淑女

而兩人口中的淑女此時正坐在畫舫的頂上看著遠處的風光無憂無慮地晃著腿，吃著冰糖葫蘆。

旁邊的李修年慵懶而又閑散的盤腿而坐，看著身邊的傅淩霄目不轉睛。

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縹緲，比如此時的傅淩霄，就像是墜落凡間的仙子。

隻要傅淩霄不說話，隻要你不是一整天和她待在一起的話，是察覺不到她心智有問題的。

李修年束發的玉冠旁扡插著傅淩霄之前手中的花，他托著下巴看向對麵的傅淩霄，說道：“花花，怎麼每次出門你都跟個小啞巴似的。”

不隻是跟個小啞巴似的，她甚至都不怎麼笑。

而傅淩霄不笑的時候身上自帶疏離清冷之感，不了解甚至第一次見她的人根本就不敢上前和她打招呼。

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傅淩霄緩緩搖頭，對李修年說道：“我爹爹說出門少說話；我三姐說，我笑起來很傻。”

“我不傻。”傅淩霄說完後再次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