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湜眠!滾上去!”
蔣湜眠懸掛在高樓上。
隻要稍不注意,她就會掉下高樓,葬身火海。
而此刻,她的手被男人緊緊攥住。
有血順著男人結實的手臂蜿蜒到她手上,又一滴滴滴落在她的臉上,溫熱的液體從她鼻尖滑過,她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這個她恨了許久又鬥了很久的男人,竟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後肯拚了命救她的人。
“蔣湜眠......”
男人的聲音沙啞又顫抖,那雙赤紅的眼,欲言又止。
他一手死死拉著蔣湜眠,另一隻牢牢扣在被爆炸炸毀的大廈圍欄上。
“算了,隻要你能活下去......”
男人閉了閉眼,可那滿眼的不甘與濃厚愛意還是灼得蔣湜眠說不出話來。
她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就感覺身子被人用力提起,向上甩去。
蔣湜眠被男人甩到了上方的半截陽台裏,這也是他能為她最後找到的安全的地方了。
“顧洺!”
她掙紮著起身,想把男人也拉上來。
可男人卻輕輕地推開了她的手。
蔣湜眠哭喊著,再次伸手去拉男人,可男人早在拉她上去時就已經用盡了全身力氣。
“蔣湜眠,下輩子......”
男人話語未盡......可蔣湜眠已經明白他的心意。
什麼鬥了一輩子的死對頭,他分明是最愛自己的人!
“不要,顧洺,我拉你上來——”
顧洺將女人驚慌又滿眼都是他的模樣刻在眼裏。
下一秒,他脫力,手再也抓不住那截圍欄。
在蔣湜眠絕望的哀嚎聲中,被下方衝天的火光和混混濃煙淹沒。
......
“不要!”
蔣湜眠在滅頂的悲痛中猛然驚醒。
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意,怔怔地打量著自己身處的環境。
沒有爆炸,沒有火災濃煙。
此時的喧囂音樂與燈紅酒綠的綺麗環境,讓她一時間有些沒緩過神。
“眠眠,想什麼呢?”有人從後麵突然抱住她。
蔣湜眠僵著身子回頭,對上少女好奇的眼睛。
這人是自己的發小閨蜜陸嬌,從小和她一起長大,是最好的朋友。
可在她同父異母的妹妹蔣詩雨被認回來後,她就和蔣詩雨打得火熱,成了蔣詩雨的好姐妹。
自己最後落得那麼個淒慘下場,陸嬌沒少出力。
可她們不是在蔣詩雨出現不久就撕破臉了嗎,現在這是在幹什麼?
“眠眠,如你所願,今晚顧洺也會來,到時候你一定要好好羞辱羞辱他,我們又可以看好戲了。”
蔣湜眠皺著眉錯開身子,讓陸嬌撲了個空。
她望向絢麗燈光下黑色鏡麵牆壁映出的自己的模樣。
一身抹胸高定裙裝把她高挑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
脖頸修長皮膚雪白到反光,精致打理的黑色波浪卷發別在耳後披散下來。
濃密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
一雙鳳眼像是盛著秋水一般,眼波流轉間,眉目動人。
晶瑩高翹的鼻梁,殷紅的嘴唇輕抿著,帶著幾分疏離。
整個人看上去冷豔孤傲,拒人千裏之外。
看著自己熟悉又陌生的稚嫩臉龐,蔣湜眠怔愣片刻,難道自己回到了二十五歲那年?
陸嬌還在耳邊絮叨,說的最多的就是她上輩子最厭惡的顧洺。
她聽得厭煩,閉了閉眼,才將酸澀的淚水逼回眼眶。
大概是她和顧洺滿腔不甘與錯位愛情的遺憾為她換來的這場重生。
這一次,她不會再和顧洺錯過。
也不會讓這些害死她和顧洺的人好過。
“眠眠,你怎麼不說話?”
熱烈高亢的音樂和嘈雜的玩樂聲將蔣湜眠拉回現實。
這裏是她從前常來的私人會所,也是她父親把蔣詩雨認回家後,他們這群富家子弟為蔣詩雨接風洗塵的地方。
上一世,在今天之前,蔣湜眠對蔣詩雨這個私生女談不上喜歡也不算厭惡,可就是這場接風宴,蔣詩雨徹底打入她身邊這群朋友內部,將她這個一直是圈子中心的人被排擠出去,而她心心念念追隨了多年的未婚夫商闌洲,很快也被蔣詩雨俘獲了心神。
仿佛一夜之間,所有人都喜歡上了這個私生女。
而她這個真正的大小姐,卻成了私生女的對照。
她也因為被這場聚會搞得心煩意亂,多喝了幾杯,讓蔣詩雨有了可乘之機,給她下藥,把她送到了那時她最厭煩的人的床上。
眼前漸漸浮現出那人冷峻的眉眼,蔣湜眠心頭一陣絞痛。
上一世的不甘與遺憾全都湧上心頭。
這一世,她絕不會再任人欺負顧洺,也不會和他生生錯過一世。
這一次她要堅定地走向顧洺,告訴他,我愛你。
腦海中思緒萬千,隻有要愛顧洺這一條愈發明確,蔣湜眠推開陸嬌,避開人群自己去吧台倒了兩杯酒,想平複一下剛意識到自己重生了的複雜激動的心。
可此時酒吧門開,上一世的朋友們簇擁著一個穿著名牌襯衫、牛仔褲的女生走進來。
那人眉眼與蔣湜眠有三分相似,比蔣湜眠更柔和,看著溫婉纖弱,讓人不自主地生出幾分憐惜。
身上的服飾簡潔低調,可和周圍人精致高奢的裝扮比起來,就顯得有幾分刻意。
但這也正對這幫人的胃口,這樣流落在外多年、清粥小菜般淡雅柔弱的小白花,自然比自小有星星有月亮、高貴冷漠的蔣湜眠更能激起他們的同情與保護欲。
“眠眠,你妹妹來啦!”陸嬌笑著湊過來,熟絡地招呼著蔣詩雨。
其他朋友也都附和著。
“是啊,湜眠,你妹妹跟你一樣好看,你們蔣家現在可是有兩位大美女了!”
“好看算什麼,聽說詩雨這麼多年都是自己生活,就連大學都是用的助學貸款,這麼堅強勵誌,一般人可比不了!”
“是啊,詩雨真厲害!”
聽著周圍人的客套吹捧,蔣詩雨心中暗喜,可腳下步伐還是故作緊張,她慢慢地走到蔣湜眠身前,聲音輕柔地開口:“姐姐......”
看著眼前這個害自己被父親厭棄趕出家門、搶走自己的竹馬未婚夫、挑撥教唆朋友反目又讓顧洺為了救她落得慘死下場的罪魁禍首。
蔣湜眠抬手,便將杯中的酒連帶著冰塊一起潑到了蔣詩雨的臉上。
金黃的酒液順著她的臉龐淌下,在她潔白的襯衫前暈染開。
“你!”蔣詩雨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周圍的人也都被蔣湜眠的舉動震驚到,剛要說什麼,蔣湜眠又反手一耳光扇到了蔣詩雨的臉上。
“蔣、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蔣詩雨氣急,捂著臉,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形象也差點維持不住。
見她這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蔣湜眠冷哼一聲,“你算什麼東西,一個私生女,也配叫我姐姐?”
“我不認你這個妹妹,我看有誰會把你當蔣家小姐。”
蔣湜眠語氣平淡冷然,可話語間的底氣與威嚴又讓人不得不信服,但還是有人早就看不慣她這副高冷做派,叫囂起來。
“你不認又怎樣,你父親都認下她了,你還能越過你父親?”
“就是,你以為這麼多年我們是怕你嗎,還不是看你爸的麵子!”
“詩雨做錯了什麼,你憑什麼這麼對她!”
看著周圍這幫為蔣詩雨站台的人,蔣湜眠冷笑一聲,她沒必要也不屑於和這些混吃等死的紈絝子弟解釋,剛準備離開,就瞥見一個身影從門口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剛才酒喝得有些猛,醉了的幻相,還是重生後頭腦不清醒,上一世的畫麵又在眼前浮現。
男人滿懷愛意與徹骨遺憾的麵孔與眼前來人慢慢重合。
蔣湜眠下意識就衝過去拉住了男人的手。
周圍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蔣湜眠今天是真瘋了,又是扇自己妹妹耳光,又是招惹顧瘋狗的。”
“顧洺也是私生子,剛才蔣湜眠說的話他肯定也聽見了,以前她就沒少折磨顧洺,現在估計恨得牙癢癢呢!”
“闌洲現在跟蔣詩雨打得火熱,她別是得不到闌洲,想利用顧瘋狗來找存在感吧!”
無視周圍一切噪音,蔣湜眠此刻眼中,隻能看到眼前的男人。
她一點點靠近來人,小心翼翼伸出手去。
男人一雙劍眉,微微斂起,挺鼻薄唇,好看得讓人心悸。
她試探著撫上男人溫熱的臉頰。
一瞬間,有滾燙淚珠順著她的眼眶滑落。
她銜著微微鹹澀的淚水,踮起腳尖,輕輕吻上男人唇角。
“顧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