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不擇食,窮不擇妻。
我跟周淩琛白手起家,第一桶金是我推著餐車,一晚一晚推出來的。
後來,他開了一家建材公司,再後來生意越來越大,我們實現財富自由。
直到他的白月光回來,為了營造單身深情人設。
他煞費苦心,裝失憶騙我,把我當成家裏保姆百般羞辱。
我轉身給我親生母親打去電話:“江女士,不!媽,我要回家。”
1、
在我跟周淩琛六周年這天,我無意聽見他跟他好兄弟聊天:
“江欣月已經回國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跟秦苒離婚?”
“你們嘴巴都緊點,秦苒她不知道我裝失憶,她那麼愛我,就算她知道我愛月月,她也會原諒我的。”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握著門把手不停地在顫抖。
周淩琛出車禍那天,我正在做家務,接到電話,我拔腿就往醫院跑,路上幾次差點出車禍。
他醒來後卻失憶了,我沒日沒夜地守在他身邊悉心照顧他。
我用盡所有能幫助恢複他記憶的辦法,全部失敗。
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他自導自演。
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流下,我沒勇氣再聽下去,腳步虛浮地回到臥室。
腳下一軟,無力癱坐在地。
良久我整理好心情後,獨自一人在廚房忙活。
直到我將所有的菜都端上桌,周淩琛才緩緩從書房出來。
他站在鏡子旁,認真刮了胡須,打了領帶,整理著頭發。
我扯出一抹笑容,故作平靜地問:
“這是要去哪啊?”
周淩琛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恢複冷漠。
“今天有個同學聚會,我晚上不回來了。”
我心口一頓,似笑非笑看著他。
“以前同學聚會也沒見你這麼收拾,該不會是去見誰吧?”
他的身體顯然怔了怔,突然衝我怒吼:
“秦苒,你別老是捉風捕影?要不是有結婚證,我真的不相信我會娶你。”
“你有時間先管管你自己,拜托你照照鏡子,邋裏邋遢像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
我的心仿佛被鈍刀一點一點淩遲,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周淩琛跟他朋友點頭示意,兩人一前一後就要出門。
我嘴唇微顫,開口問他:
“你要出門嗎?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周淩琛煩躁地扯了扯領帶,咆哮著:
“秦苒,你煩不煩啊?”
“不就是結婚紀念日嘛,從早到晚說多少遍了,你不煩我都煩了。”
“我都不記得你,不跟你離婚,你就偷著樂吧。”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留我站在原地發呆。
周淩琛對我有恩,五年前我在飯館打工時,晚上回家的路上,突然從巷子裏出來幾個小混混。
他們差點毀了我的清白,絕望之際是周淩琛衝出來。
他為了救我,生生挨了小混混一刀。
我心懷感激,每天悉心照顧他。
所以後來他在跟我表白時,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結婚後,為了完成他的夢想。
我推著餐車,一個巷子一個巷子,直到賣完最後一份餐才肯回家。
我把攢了近一年的錢,拿給他開了建材公司。
他的事業越做越大,我們很快實現財富自由。
2、
我拿起手機叫了出租車,不死心地跟了過去。
包廂裏,周淩琛坐在人群中間。
旁邊不斷響起同學的恭維聲:
“琛哥,你事業做得這麼大,追你的小姑娘肯定很多吧?”
周淩琛深情一笑,目光灼灼地看向江欣月。
“這麼多年我還沒見過誰能跟月月比,除了她,我誰都看不上。”
“像月月這麼優秀的女孩子,誰娶了才是三生有幸。”
周淩琛話落,包廂裏的人紛紛起哄,提議讓他和江欣月喝杯交杯酒。
江欣月滿臉羞澀,低頭不語。
周淩琛從身後取出一個精致的禮盒,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條項鏈,獻寶似的給江欣月戴上。
“月月,我精心為你挑選了一條項鏈,希望你能喜歡。”
人群中,有人失聲尖叫。
“天哪,這不是拍賣會上那條價值千萬的項鏈嗎?原來是琛哥拍下來了。”
“沒想到,琛哥這麼大方。對月月出手就是價值千萬的項鏈,可見用情至深。”
我呆若木雞地僵在原地,感覺全身血液仿佛凍結。
我自嘲一笑,跟周淩琛結婚這麼多年,他從來不曾主動送我禮物。
就新婚第一年他送給我的一條銀項鏈,還是我吹了三天三夜的枕邊風哀求他買給我的。
我一直當個寶貝一樣戴著,從來不曾摘下。
此刻,脖子裏的那條銀項鏈突然變得格外沉重,仿佛要把我的脖子壓斷。
我冷眼看著情愫流轉,氣氛旖旎的兩人,心臟感到一陣絞痛。
不知過了多久,包廂裏的人走得七七八八,最後隻剩下周淩琛和江欣月。
周淩琛借著醉意,勇敢向他的繆斯女神江欣月告白。
“月月,我喜歡你好多年好多年了,你願意給我一個照顧你的機會嗎?”
江欣月臉上閃過一絲幸福,她沒想到當年那個毛頭小子搖身一變成了有名企業家,還對她情有獨鐘。
她的心底有一絲鬆動,她緩緩點頭。
周淩琛見狀,像是打了勝仗的將軍,騰空將她抱起,對準江欣月的唇狠狠吻了上去。
兩人幹柴烈火,一室火熱。
布料撕碎聲混雜著濃重的喘氣聲清晰入耳,我的喉嚨一陣腥甜,像是被塞進一團棉花,發不出絲毫聲音。
我像遊魂一樣走在大街上,七月的風熱得發燙,我全身卻冷得厲害。
等我回到家的時候,腳底已經磨得滲出血來,腳後跟傳來針紮一樣的疼。
我癱倒在床上,淚水逐漸浸濕了枕頭。
我突然發瘋一樣拿起手機,一遍一遍撥著周淩琛的電話。
可發出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
打出去的電話,被他悉數掛斷。
直到最後傳來機械的女聲提醒:“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我撕心裂肺喊出聲:“淩琛,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可回應我的,始終隻有空曠的回聲。
3、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時,我揉了揉腫脹的雙眼。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鑰匙開門聲,我光著腳急忙跑了出去。
一頭紮進周淩琛的懷裏,心裏的壓抑委屈瞬間爆發。
可我還沒來得及感受他的懷抱,被他嫌棄般狠狠推開。
江欣月皺了皺眉,不悅地質問他。
“淩琛,她是誰?”
“你不是說你沒結婚嗎?”
周淩琛眼裏閃過一絲慌亂,他脫口而出。
“她是家裏的保姆,主要負責做飯和打掃衛生。”
“你要是看她不順眼,我馬上把她辭退。”
保姆兩個字狠狠砸在我的心上,發出沉悶的痛意。
周淩琛的事業走上正軌後,他不允許我出去上班,讓我安心做家庭主婦。
我盡心照顧他的日常起居,一日三餐,就連中午飯我都是做好給他送公司。
我曾經也想出去上班,可是我剛開口,周淩琛滿臉厭棄。
“你每天在家就行,別老想著去上班丟人現眼。”
聽到周淩琛說我隻是個保姆,江欣月鬆了一口氣。
頭昂得像是一隻高傲的孔雀,衝我說:
“給我去衝杯咖啡,不加糖謝謝。”
見我沒反應,周淩琛清了清嗓子,厲聲嗬斥。
“耳朵聾了?趕緊去!”
“再有下一次,你就收東西滾蛋!”
周淩琛咬牙切齒,我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他在威脅我,如果我不照辦,他就跟我離婚。
我收拾好情緒,馬上去衝咖啡。
不一會兒,一杯香濃的咖啡就做好了。
我慢慢地給江欣月端了過去,可她隻是臉上掛著甜甜的微笑,沒有接過。
我彎下腰把咖啡輕輕放在她桌前,就在她俯身端咖啡的時候,她突然尖叫一聲。
我嚇得直哆嗦,滾燙的咖啡一滴不剩地全灑在我手背上,我被燙得齜牙咧嘴。
周淩琛心疼地抓過江欣月毫發無傷的手,溫柔地給她吹氣。
“月月,你疼不疼?”
江欣月的眼裏蓄滿了淚,她輕聲細語說:“淩琛,有一點點疼。”
周淩琛立馬扭頭衝我怒吼:
“秦苒,你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故意的?”
“再這麼毛手毛腳,我真不敢用你了。”
我盯著燙起水泡的地方發怔,整個手背通紅一片。
上麵布滿密密麻麻的小水泡,看起來觸目驚心。
周淩琛仿佛瞎了一樣,公主抱起江欣月驅車去了醫院。
我突然自嘲出聲,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
什麼叫愛,什麼叫將就。
我起身來到洗手池,打開涼水衝著被燙傷的地方,已經痛到麻木。
4、
直到下午,周淩琛才回家。
見我做好飯, 他自然地牽過江欣月親自給她洗手。
溫柔地替她打上洗手液,十指交錯,直至衝洗幹淨。
吃飯時,我下意識地就要坐下,江欣月不悅地輕咳一聲。
“淩琛,原來你對保姆這麼好,我們家保姆都不允許上桌吃飯的。”
周淩琛會意,立馬衝我厲聲嗬斥:
“你一個保姆,怎麼配跟我們一起吃飯?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周淩琛又是在警告我。
我的心臟仿佛被一雙手狠狠抓緊,痛得我快要不能呼吸。
我從餐桌起身,灰溜溜回了房。
吃完飯後他叫來裝修隊,把家裏的一些擺設布置重新裝了一遍。
把所有關於我們的合照全部丟進了雜貨間,他一遍遍檢查,直到最後確定沒有我存在的痕跡後才滿意。
我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心頭一陣苦澀。
當年我們很窮,兩個人蝸居在不足四十平的小房子裏。
日子過得很緊,但是我卻很幸福。
周淩琛滿臉愧疚,心疼得把我抱在懷裏。
“苒苒,委屈你了。”
“我再加把勁,早點讓你過上好日子。”
可此刻的周淩琛滿臉冷漠朝我走來,把我臥室裏的東西都扔在地上。
“從今天起你就搬進雜貨間睡,要是你不願意,隨時可以走。”
眼淚順著臉頰無聲地落在地上,我彎下腰一件一件把東西從地上撿起。
晚上,我起床上廁所經過臥室時,聽到周淩琛壓低聲音在給什麼人打電話。
“上次不是說好是最後一次了嗎?你們就幫忙嚇唬秦苒一下,這麼多年我已經給得夠多了。”
“再說我隻是讓你們嚇唬她一下,你們還誤傷了我,這筆賬我還沒跟你們算。”
“捅破了我也不怕,秦苒這麼愛我,她是不會相信你們的。”
“不信走著瞧!”
我如遭雷擊,瞳孔驟然緊縮,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原來當年那件事,竟是他自導自演。
當年那件事,雖然最後周淩琛救了我,一直以來仿佛像紮在我心頭的一根刺。
我常常夢魘夢到那天,那是我心底揮之不去的陰霾。
我萬萬沒想到,把我推入深淵又假裝把我救起的竟是我的枕邊人。
巨大的悲哀籠罩著我,取而代之是滔天的恨意。
我踉蹌地回到雜物間,掏出手機撥通了我親生母親的電話。
即使是深夜,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電話那頭傳來母親難掩興奮的聲音:
“苒苒?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我收斂住崩潰的情緒,吸吸鼻子說:
“江女士,不!媽,我想回家。”
電話那頭,母親突然提高聲音,不可置信地再三詢問:
“苒苒,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願意......回來嗎?”
說到最後,母親幾度哽咽。
我是江家走失的真千金,一個月前母親突然找到我,想讓我回去認祖歸宗。
當時我安於現狀,再加上當時周淩琛出車禍失憶,所以我就拒絕了。
此刻我心裏一酸,下定決心。
“我願意。”
掛斷電話,我突然刷到周淩琛的朋友圈,圖片上他單膝跪地向江欣月求婚。
江欣月手上那枚鴿子蛋大似的鑽石戒指,格外刺眼。
配文:【小公主答應嫁給我啦,遲到的幸福,請恭喜我吧。】
淚水打濕屏幕,我摸了摸無名指上那枚黑黢黢的銀戒,毫不猶豫地摘下扔進了垃圾桶。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行李,放下一張離婚協議,坐上了回家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