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那張照片像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澆滅了我最後一絲僥幸。
與其像隻沒頭蒼蠅一樣等著被慢慢勒死,不如回去看看,這繩子到底是誰在牽。
我再次踏上了去鄰鎮的路,這次,背包裏除了幾件換洗衣物,還多了一個廉價的小播放器和充電寶。
白天的鎮子,陽光慘白,照著破敗的街道,卻驅不散那股子死氣沉沉。
街上零星走過幾個鎮民,眼神麻木呆滯,看見我這個陌生麵孔,立刻像受驚的兔子一樣低下頭,匆匆避開,那眼神裏混合著戒備和一種更深的、像是認命般的恐懼。
我試著攔住一個看起來麵善些的大嬸,想打聽李瞎子的住處,或者隨便聊聊鎮上的事。
她一聽我要打聽,臉色刷地就白了,拚命搖頭,雙手像搖撥浪鼓一樣擺著,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什麼“外鄉人少管閑事”,然後幾乎是小跑著逃開了。
後來,我坐在鎮口唯一一家還開著門的小賣部門檻上,假裝休息,豎著耳朵聽裏麵幾個老頭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他們說話聲音壓得很低,但“規矩”兩個字反複出現。
晚上不能靠近河邊,說水裏有東西會拉人。
有人敲門,要是聽不出是誰,千萬不能應聲,更不能開門。
還有,天黑以後,西邊那幾條老巷子是禁地,誰走誰倒黴。
他們談論這些規矩時,神情嚴肅,語氣小心翼翼,仿佛那不是什麼迷信傳說,而是稍有觸犯就會引來殺身之禍的鐵律。
我拐彎抹角地問起張姐,那個曾經勸我別來的同鄉。
小賣部的老板眼神閃爍了一下,含糊地說:
“張家媳婦?哦,回娘家了,走了有段日子了。”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瞟向別處,手指不自覺地撚著衣角。
我像隻耗子一樣,在鎮子邊緣的破屋裏縮了兩天,冷眼觀察著。
他有個習慣,每天下午,日頭最毒的時候,會一個人踱到後院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下,一待就是小半個時辰。
我想起第一次來時,那個送我過來的司機含糊提過一句,鎮西頭的老槐樹邪性得很。
機會很快來了。
鎮上有集市,看他背著個破布袋出門,腳步都比平時快了些,估計是去買他那些鬼知道是什麼的草藥。
賊不走空,我等的就是現在。
心跳得像擂鼓,但我強迫自己冷靜。
我繞到他家屋後,土牆不高,下麵墊幾塊石頭就能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