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菲是國內頂尖的腦科專家。
在她竹馬確診癌症那天,她竟狠心給我灌了一味失憶藥劑。
“楠瑞,我想陪徐瀚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你給我七天時間。”
在這七天裏,他們享受蜜月,沉浸在二人世界,甚至相約來世再續前緣,卻無人在意我的錐心之痛。
七天後,蘇淩菲滿臉痛苦地跪行到我麵前,聲淚俱下地問我,
“明明藥效隻有七天,你為什麼會忘記我一輩子。”
1.
“楠瑞,這藥無色無味,也不會讓你感到痛苦。”
蘇淩菲當時這樣哄我,“放心,即便你暫時忘了我,我心裏最愛的人始終是你。”
我聽後,沒有多想便接過藥劑咽了下去。
隨後便辦完了離婚手續,蘇淩菲看了一眼手表,說道:“還有兩分鐘藥效就會發作,這七天你會忘掉所有對我的愛意與記憶,等服下解藥後,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你也不會記得,不會有傷心的機會。”
“我們現在的離婚隻是暫時的,等事情結束我們就複婚。你放心,我真正的丈夫,隻有你一人。”
我輕聲問她:“你真的確定以後不會後悔嗎?”
她笑了笑,寵溺地揉了揉我的臉,
“徐瀚出國多年,回來後發現最愛的還是我,他唯一的心願就是能和我舉辦一場婚禮,我無法拒絕。既然已經決定這麼做,就不會後悔。”
“楠瑞,我知道你向來體貼溫柔,也沒必要和一個病人計較。等這一切結束,我們還能繼續過幸福的生活。”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中湧起一陣酸澀,堵得我說不出話來,便沒有再吭聲。
記得我們最相愛的時候,我為了能娶到她,與家裏人發生了激烈的衝突,最終斷絕了關係。
而她為了讓我的才華得到賞識,放下身段四處求人。
那時我們曾許諾要白頭偕老,我還打趣她,若老了患上老年癡呆,不記得她該怎麼辦。
當時她眼眶一下子紅了,霸道地吻了上來,“楠瑞,我愛你,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你也不許忘記我,否則我真的會瘋掉。”
可如今,她一得知竹馬患癌,便主動與我離婚,還讓我吃下藥物忘掉與她的一切。
我猜測,她是想給竹馬七天純粹的愛,沒有任何雜質,沒有我這個丈夫在一旁幹擾,將她全部的愛都給予他。
既然她都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變心,還給我喂藥,又何必再說什麼複婚,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想到這裏,我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這時,腦袋突然一陣劇痛,我身子晃了晃,險些向前栽倒。
蘇淩菲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我,眼中滿是擔憂,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是你實在擔心我不回來,我可以把離婚證和相關證件都交給你保管。”
我強撐著站直身體,有些困惑地看著她,“什麼離婚證?”
蘇淩菲愣了一下,隨後試探著問道:“楠瑞,你已經離婚了,還記得嗎?”
“離婚?”
我一臉茫然,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
我低下頭,看到手中緊捏著的離婚證,瞬間明白了。
原來是藥效開始發作了,這藥首先抹去的就是我與她離婚時的記憶。
蘇淩菲迅速拿走我手中的離婚證,似乎生怕我看到上麵的人是她,然後溫柔地說:“楠瑞,我是你最信任的發小,你生病了,失去了一些記憶,這些重要的證件我幫你保管。”
我抬起頭,看著她躲閃的眼神,沒有戳穿她。
也罷,既然她想演,那我便陪她演下去。
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淩菲,原來你在這兒。”
我順著聲音望去,隻見徐瀚小跑過來,卻不小心被石頭絆了一下。
蘇淩菲下意識地甩開我,伸手去扶他。
我被她這一甩,整個人狠狠地撞到牆上,原本就如針紮般疼痛的腦袋,此刻愈發疼痛。
徐瀚反應迅速,一把抓住蘇淩菲的手,順勢將她摟入懷中,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淩菲,還好有你接著我。”
蘇淩菲回過神來,臉色瞬間一變,趕忙甩開他的手,焦急地看向我,
“楠瑞,你沒受傷吧?徐瀚他病著,要是摔出血不好止血,我才先扶他的,抱歉。”
我強忍著疼痛,站穩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擠出一句:“沒事。”
徐瀚又湊了過來,緊緊抓住蘇淩菲的胳膊,故意壓低聲音:“淩菲,不過是離個婚,怎麼這麼慢,我等了你好久。”
我死死地盯著他們,蘇淩菲不自在地咳了一聲,眼神閃躲,卻沒有再掙脫他的手。
“都結束了,這下我們能安心準備婚禮了。”
徐瀚滿臉喜色,還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葉楠瑞,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經曆了這麼多事,現在我終於能和淩菲結婚了,婚禮定在七天後,你一定要來。”
我笑著說:“我最好朋友的婚禮,我肯定會去。”
徐瀚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那到時候你給我們當跟拍吧,一定要把我和淩菲在婚禮上接吻的那一刻拍下來......”
“徐瀚。”
蘇淩菲突然沉下臉,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她盯著我看,在我眼中卻找不到絲毫難過的神情,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用參加我們的婚禮。”
我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徐瀚見蘇淩菲幫我說話,眉頭一皺,突然虛弱地將腦袋埋在她的脖頸處,“淩菲,我胸好悶,快喘不上氣了。”
蘇淩菲眼神瞬間緊張起來,趕忙抱住他,
“是不是病又發作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是不是病又發作了?你再堅持一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她抬眼看向我,小聲問道:“楠瑞,還記得家在哪裏嗎?需不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搖了搖頭,“不用,我記得。”
蘇淩菲思索了一下,之前工作人員告訴過她,這藥隻會讓人忘掉最愛的人,不會影響其他記憶。
一想到我最愛的人是她,蘇淩菲臉上的表情放鬆了些,
“行,那你先回家吧,我送徐瀚去醫院。”
說完,她便攙扶著徐瀚上了車。
徐瀚一直摟著她的肩膀,有氣無力地說:“淩菲,這輩子能被你這樣光明正大地抱著,就算現在死了,我也值了。”
蘇淩菲小聲責備他:“別胡說。”
透過車窗,我看到她給徐瀚係安全帶時,徐瀚突然摟住她的脖子,在她耳垂上輕輕親了一下。
看到這曖昧的一幕,我的心頓時一涼,一陣刺痛襲來,這便是被背叛的感覺。
她的車開走了,就在這時,我的電話響了。
“葉楠瑞先生,紐約研究院已經為您準備好了對接儀式,歡迎您七天後前來。”
2
我掛了電話,回到家,熟悉的氣息中夾雜著陌生的空蕩,這才恍然發現,家裏早已變得空空蕩蕩,僅剩下一具簡陋的空殼。
這個她曾經承諾要一輩子與我廝守的溫馨小窩。
可如今,我和蘇淩菲一起繪製的壁畫,我們一起挑選的精致擺件,所有隻要有關她的東西全部被搬得一幹二淨。
大概是害怕我回憶起和她的過往,甚至連帶著臥室裏我們一起養的那隻鸚鵡,連同精致的鳥籠也消失不見,隻剩下鳥食盆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看見空空蕩蕩的房子,我自嘲地勾起嘴角。
蘇淩菲,你準備得這麼周全,到底是怕我回憶起那些事情會痛苦,還是擔心我想起一切,會發瘋破壞掉你和徐瀚的婚禮?
倘若你知道我身為這藥物的研發者,清楚這藥並非能讓人瞬間失憶,而是如跗骨之蛆般,一點一點啃噬記憶,直至我將曾經深愛的你徹底遺忘。
況且,最關鍵的的是,這解藥壓根就還沒研製出來。
當你明白我再也無法恢複記憶,會不會追悔莫及?
我摘下結婚戒指,給蘇淩菲寫了封信,連同戒指一起塞進信封,藏進花盆縫隙。
這時,程皓的電話急切打來。
他猶豫半天,才開口:“葉楠瑞,蘇淩菲好像劈腿了,我剛在醫院門口,看見她和一男的摟摟抱抱。”
我淡淡應了聲:“沒事,隨她吧。”
程皓被我態度驚到:“楠瑞,你...... 你沒事吧?”
他的緊張讓我不禁發笑:“我能有什麼事,我和蘇淩菲已經離婚了。”
“離婚?!”
我簡短講述了事情經過。
聽到我吃下失憶藥,電話那頭爆了句粗口:
“狗男女!為了和那男的結婚,她可真不擇手段。當初你放棄去研究院的機會陪她,她如今的成就一半都靠你。現在為了別的男人委屈你,還說為了不讓你痛苦喂你藥,她哪來的臉!”
我的眼中閃過痛苦,臉色煞白。
六年前,蘇淩菲落魄時,我毅然娶她。
掏出所有積蓄幫她完成醫學生的夢。
那時的她每晚抱著我,在我耳邊說我是她永遠的愛人。
可後來,一切都變了。
她心裏有了別人,還要我寬容,拿對徐瀚的憐憫當借口。
愛一個人始終如一,很難嗎?為什麼我能做到?
程皓在電話那頭罵個不停,罵累了才說:“跟你離婚蘇淩菲早晚會後悔!她不知道這藥是你研發的吧,也不知道沒有解藥吧,那以後就讓她痛苦去吧,你也該放下了。”
我看向花盆縫隙,那是信所在的地方。和蘇淩菲多年相伴,我太了解她。她煩悶時會在陽台喝悶酒。如果我走後她後悔了,一定會看到這封信。
後半夜的時候,蘇淩菲走進了屋子,開始在房間裏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我忍不住開口問:“你在做什麼?”
蘇淩菲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轉過身,看到穿著睡衣站在房間門口的我。
她微微皺了皺眉頭,順手把一條圍巾披到了我的脖子上,說:“大半夜的這麼冷,怎麼穿得這麼單薄?”
我沒理會她的關心,繼續追問道:“你到底在找什麼東西?”
“嗯...... 我想借一下你的領帶,徐瀚想在婚禮上戴。” 蘇淩菲解釋著,又補充道,“你可能又忘記了,就是你當初結婚時戴的那條。”
我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我怎麼可能忘記呢?
那條領帶可是全球知名的手工定製大師專門為我量身打造的限量款。
當初蘇淩菲為了能讓我擁有它,提前半年就去預約了,還親自參與到設計構思當中,在顏色、花紋還有材質的選擇上,花了不知道多少心思。
這條領帶可不隻是價格昂貴,價值超過百萬,更重要的是,它傾注了她當時滿滿的愛意。
而她當初做這一切,僅僅是因為我隨口說了一句:“我希望有一條獨一無二的領帶。”
可現在,她卻要把這條承載著我們過去種種的領帶拿走,去滿足另一個男人的婚禮願望。
我突然覺得有點可笑,故意問她:“這條領帶真有那麼重要嗎?為什麼非得是這一條?”
大概是我的話讓蘇淩菲想起了過去,她手上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
記得領帶拿到手的那天,她對我說:“這條領帶,永遠都隻屬於你。”
我緊緊地盯著她,她猶豫了一小會兒,很快就開口說:“因為這是大師手工定製的限量款,市麵上根本找不到第二條,徐瀚特別喜歡,他唯一的心願就是能戴著這條領帶結婚。”
看到我眼神黯淡下去,她又急忙說:“你別擔心,等婚禮結束,我馬上就把領帶還給你。到時候,你想要什麼,跟我說就行。”
聽著她這無懈可擊的謊話,我的心又狠狠地疼了一下。
我和蘇淩菲結婚那天,她的目光一直都在我身上,從未移開過。
婚禮結束後,蘇淩菲小心翼翼地把領帶放進了盒子裏珍藏起來。
我當時還笑著逗她:“你怎麼對這條領帶這麼寶貝?”
她很認真地看著我,說:“因為是你讓這條領帶變得獨一無二,我要把這份記憶一直保存下去。”
可現在呢,僅僅因為徐瀚說了一句喜歡,蘇淩菲就毫不猶豫地把領帶拿給了他。
這條曾經被她視若珍寶的領帶,現在不過成了哄徐瀚開心的工具罷了。
“時間不早了,你趕緊睡吧,我還要出去一趟。”
蘇淩菲沒察覺到我的異樣,拿起領帶就走了。
我把她披在我身上的圍巾扔到地上,低下頭,看著空蕩蕩的櫃子,心裏充滿了失望和悲傷。
“沒關係,我和這櫃子一樣,等她把關於她的東西都清理完,一切就都結束了。”
說到底,不過是被她拋棄了而已。
等我的記憶都消失了,就能徹底放下她了。
正想著,腦袋突然一陣劇痛,緊接著,我的記憶又缺失了一大塊。
我一下子從那種悲傷的情緒中掙脫了出來。
3
第二天,程皓跟我說,蘇淩菲正為了和徐瀚的婚禮忙得腳不沾地呢,那籌備的架勢,跟當年她嫁給我時差不多。
蘇淩菲那麼忙,居然還派人給我按時送一日三餐。
她還真是 “麵麵俱到”,可真夠難為她的。
婚禮那天,程皓拉著我去了現場。
我們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遠遠地,就看見蘇淩菲和徐瀚親密地挽著手,被一群伴郎團圍在中間。
“我記得蘇淩菲以前和葉楠瑞的婚禮也挺大的,嘖嘖,沒想到咱們徐瀚也有這福氣,能娶到這麼個美嬌娘。”
聽到我的名字,徐瀚下意識地握緊了蘇淩菲的手。
蘇淩菲馬上開口解釋:“我和葉楠瑞已經離婚了,今天是徐瀚的婚禮,過去的事兒就別再提了。”
一聽蘇淩菲這麼幹脆地撇清關係,伴郎團裏頓時傳出一陣唏噓聲,“徐瀚又年輕又帥氣又有才華,葉楠瑞哪能比得上啊。”
“淩菲,徐瀚下半輩子可就交給你了,你可別辜負他呀。”
蘇淩菲甜甜地笑了笑,那笑容,就跟當初她對我許下承諾時一模一樣。
“放心吧,我不會辜負他的,他也不會辜負我。”
我眼神黯淡下來,程皓在旁邊氣得直咬牙,
“什麼亂七八糟的三觀,第三者上位還有理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有人突然起哄:“這麼喜慶的日子,徐瀚和蘇淩菲要不親一個吧!”
伴郎團跟著瞎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徐瀚直直地盯著蘇淩菲,那深情的樣子,拿捏得剛剛好。
蘇淩菲在眾人的起哄聲中,抬手輕輕摸了摸徐瀚的下巴,然後踮起腳,在他的唇邊輕輕落下一吻。
現場的歡呼聲一下子達到了高潮。
周圍那麼熱鬧,可我卻覺得四周一片寂靜。
曾經她的心留不住,現在,連她的人也徹底失去了。
我自嘲地勾起嘴角,還好我的記憶已經消失了不少,沒那麼痛苦了。
這時,我的手機屏幕亮了,是機票的登機提醒。
“程皓,我該走了。”
程皓上來抱了我一下,眼睛紅紅的,“走吧,拋開這些糟心事兒,去追求你的夢想吧!”
“至於這裏,我幫你送份大禮!”
“走了。”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沒在意他說的大禮是什麼。
畢竟再過半小時,我對蘇淩菲的所有愛意和記憶就要全部消失了。
我拖著行李箱往外走,蘇淩菲和徐瀚正手拉手,她不經意間一瞟,好像看到了我的身影,一下子慌了神。
可她仔細一想,覺得不可能。
就算我出現在婚禮現場,也不可能不跟她打招呼,更不可能拖著行李箱。
場館的燈光暗了下來,蘇淩菲和徐瀚站在舞台中央,互相交換完對戒,甜蜜地對視著。
眾人又開始起哄讓他們接吻。
突然,一條橫幅從上麵甩了下來。
程皓站在橫幅下麵,舉著個喇叭,嘴角上揚,“祝第三者徐瀚和渣女蘇淩菲天長地久,一胎八個兒子!”
徐瀚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無措地看向蘇淩菲。
蘇淩菲看清是程皓,頓時有些生氣,“你在胡說什麼?我和葉楠瑞已經離婚了,徐瀚也不是第三者!”
程皓冷笑一聲,“又當又立,說的就是你這種人。放不下前夫還來給別人辦婚禮,還口口聲聲讓葉楠瑞等你複婚,你知道他這七天有多痛苦嗎?”
蘇淩菲眼神一冷,“不用你操心,我給葉楠瑞吃了藥,他不可能記得這些事。”
“蠢貨,這藥吃了不會馬上失憶,要到第七天才會忘掉最愛的人,你這七天做的事兒,楠瑞可都看在眼裏呢。”
程皓揚起下巴,一臉嘲諷地看著她。
“你還不知道這藥的主研發人是誰吧?是葉楠瑞,你的前夫。”
“再告訴你一件事,這失憶藥根本就沒有解藥,楠瑞已經徹底把你忘了,也絕對不會跟你複婚了,你就跟你的相好,安安心心過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