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後來我才知道,那天隻是因為縣長即將高升,走之前同意他和女兒的婚事。
但是提出要求,要他和家裏決裂。
他放不下他瞎眼的爹和癱瘓的媽,便想到了我這個傻子。
他知道我愛他,做夢都想嫁給他。
於是便哄我失身,讓我懷孕,沒辦法高考,隻能一輩子留在村子裏幫他照顧他爸媽。
想到上輩子我受過的苦,“噌”地一聲,心頭火起。
一個巴掌扇過去,正解我扣子的周穎川懵了,捂著臉憤怒地問我。
“你發什麼瘋?”
“瘋?”
我冷笑。
恰恰相反,兩輩子加起來我沒有比這一刻更清醒的了。
我係上扣子,冷冷地看著他。
他被我看得心虛,又貼上來賠著笑臉。
“小靜,是不是我剛才太著急弄疼你了?對不起,我也是情難自抑,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歡你。”
不得不說,周穎川雖然人不怎麼樣,但這張臉還是很有看頭的。
尤其是一雙桃花眼,看人時滿目深情。
要不然上輩子也不會把我迷得暈頭轉向。
可現在我看到他這雙眼睛,卻隻想到幾十年後他看著我真的為他守了一輩子時,眼裏那複雜的情緒。
震驚、鄙視、嫌棄、卻又止不住地沾沾自喜。
似乎在說,看啊,我真有魅力。
隨便一句話就讓一個女人為了守了一輩子。
我懶得看他演,也不想跟他廢話。
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沾著的玉米葉,一字一句地警告他。
“周穎川,收起你這些假惺惺的話,你要是再纏著我,我就告你耍流氓。”
周穎川覺得白靜不一樣了。
硬要說的話,就是她看他的眼神變了。
眼裏再也沒有那種一眼就讓人看出來的癡迷。
反而充滿了厭惡。
想到這,他心裏一陣煩躁,又夾雜著說不出來的恐慌。
他想自己還是太心急,嚇到她了。
哄哄她吧,反正她蠢。
他勾勾手指,他就又貼上來了。
周穎川這樣想著。
我剛才的話也不完全是在嚇唬周穎川。
現在這時候作風問題抓很嚴。
如果我被發現和他在這種地方獨處,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我還要參加高考,這輩子不能因為這個爛人再毀了。
我剛走出玉米垛,眼前一道人影突然閃現。
她惡狠狠地叉著腰,看向我的眼裏滿是嫉妒和憤恨。
“你不要臉,和周穎川鑽玉米垛,我要去找老師舉報你。”
是同村的李春蘭。
上輩子我的情敵之一。
她喜歡周穎川,因為周穎川和我走得近,沒少擠兌我。
可也是這樣一個人,上輩子在我暈倒在考場之後,是她第一個衝過來給我搭上了一件外套。
後來周穎川去世,我日子過得最艱難的時候,也是她給我扔過來了十塊錢。
此刻看到年輕的她,重生才有了實感。
我鼻頭一酸,抬手抱住了她。
上輩子她過得不好。
她家重男輕女,她把刀架在脖子上才換來她爸媽讓她高考完。
高考之後她嫁給了隔壁村的一個瘸腿光棍。
光棍因為腿瘸,心理扭曲,老是打她,後來她受不住,跳河自盡了。
她被我突如其來的擁抱搞得措手不及。
好半天才磕巴著開口。
“白靜,你發什麼瘋?”
重生不到一小時,已經有兩個人說我瘋了。
我笑了。
我鬆開她,拉著她的手撒嬌道。
“小蘭花,別舉報我,我再不和周穎川鑽玉米垛了。山外麵有比周穎川強百倍千倍的男人,我們一起去看看啊!”
我一句話說得李春蘭愣在當場。
好半天她才見了鬼一樣指著我開口。
“瘋了瘋了,白靜,你,瘋了。”
我笑著看她離開,並不去追她。
心裏想著明天要找她好好說說,讓她和我一起考大學。
她是個好人,不應該那樣淒慘收場。
我抬腳繼續往家裏走去。
越靠近家門口,越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上輩子,爸媽因為我的事被人戳了半輩子脊梁骨,
還要幫著我照顧周穎川的爸媽。
最後鬱鬱不得終。
這一直是我心裏最大的痛。
推開門,媽媽正把一盆雞肉端上桌,看到我笑著跟我爸說。
“我就說咱閨女有福氣,雞肉剛做好,她就到家了。”
我爸坐在桌邊配合著笑。
我眼眶一紅,有多少年沒見過這樣的場景了?
我走上前把頭埋到我媽肩上。
我媽愣了一下,回頭看著我爸打趣我。
“喲,閨女撒嬌呢。”
雖然這樣說,可還是更緊地把我摟在懷裏。
“是不是上學太累了?實在不行就歇歇吧,閨女。這麼多年,村裏也沒一個大學生,咱莫強求,啊。”
我悄悄把眼淚擦在我媽肩膀上一臉倔強。
“不,我一定要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