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行打工的我迷上了隔壁地下街賣唱的江野。
他唱成都,我每天打賞5.20,成了他直播間最闊綽的匿名小姐。
直到暴雨夜,我聽見男人們的嗤笑:“江野,五萬賭約要輸了吧?連打賞女的臉都沒見過?”
玻璃映出江野懶散的背影:“急什麼,釣乖乖女要耐心。”
三個月後,江野的巡演海報貼滿全城。
而為他砸下百萬投資的匿名小姐站在頂樓,對賭輸的樂手們晃著合約:“現在,要不要聽聽我的投資條件?”
賭桌上最誘人的,永遠是自以為是的獵手。
1
暴雨在玻璃上敲出唱片般的節奏。
我攥著手機站在消防通道裏,屏幕上正是江野直播間的打賞界麵。
匿名小姐的5.20元特效煙花還沒散盡,就聽見寧煜用低沉的嗓音說:“還剩三天。”
江野把吉他甩在沙發上,後頸的蛇形紋身在燈光下泛青:“急什麼?剛不是又釣到一筆?”
“五萬賭注平攤下來...”
陰影裏第三個聲音突然卡住,寧煜的琴弓不知何時抵在了說話人喉結上。
我轉身要走,卻撞進帶著鬆木香氣的懷抱。
寧煜的白襯衫比我琴行最貴的三角鋼琴還晃眼,他左手還握著琴弓,右手卻將我的手機鎖屏:“偷聽別人賭局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小學妹。”
後來我才知道,這場暴雨淋濕了三個秘密。
第一,江野是寧煜簽下的藝人。
第二,賭約的獵物是我。
第三,寧煜認出我是他十年前鋼琴比賽時的手下敗將。
“你們樂團還缺投資人嗎?”三個月後我在簽約儀式上摘下墨鏡,江野剛簽完字的鋼筆在合同上劃出長長墨痕。
寧煜突然輕笑出聲,他今天難得沒穿正裝,解開兩顆紐扣的襯衫領口露出和我琴行會員卡如出一轍的燙金字樣。
江野把我堵在後台化妝間時,口紅在他鎖骨蹭出曖昧的紅痕。
“姐姐早就知道?”他呼吸噴在我耳後那顆紅痣上,“那為什麼還......”
“還每天給你打賞5.20?”我掏出他落在琴行的撥片,上麵刻著寧氏音樂的logo,“你導師沒教過你?最逼真的演技是本色出演。”
當晚慶功宴,寧煜在露台抓住我的手:“故意用我的琴行會員接近江野?”薄荷煙的氣息籠罩下來,“十年前比賽輸給我就這麼記仇?”
旋轉門突然被撞開,江野帶著一身酒氣栽進我懷裏。
他舉起手機給我看剛收到的公司通知,因違反藝人條款,需向主要投資人賠償違約金。
落款是我的投資公司全稱。
“現在輪到姐姐給我開價了。”江野把額頭抵在我肩上,卻從睫毛底下瞥向寧煜。
後者慢條斯理地用琴弓挑起我的長發:“我出雙倍,買斷她的所有鋼琴課課時。”
暴雨再次降臨的時候,我們三個躲在琴行屋簷下。
江野在玻璃上畫音符,寧煜調試新到貨的小提琴,而我正在給財務部發短信。
今日打賞金額從5.20改成了52000,付款說明寫著,押注真正的贏家。
寧煜的琴弓突然壓住我打字的手:“你知道地下樂團最大的黑幕是什麼嗎?”
江野的笑聲混著雨聲傳來:“莊家永遠假裝自己沒上賭桌。”
2
暴雨夜的鋼琴聲格外清晰,黑白琴鍵上我的手指停在他最常彈的C大調音節。
身後突然覆上一層體溫,江野帶著酒氣的呼吸擦過耳垂:“姐姐的鋼琴,比我的吉他貴多了。”
我回身時,撥片在他喉結壓出一道紅痕:“你導師沒教過?越貴的樂器,越要謹慎觸碰。”
門鎖哢噠輕響,寧煜倚在三角鋼琴邊,指尖轉著那枚被我扣下的撥片:“看來我的學生又犯規了。”
袖口滑落的百達翡麗映著琴行暖光,和他那句一小時三百萬包場費一樣恰到好處地刺進江野眼裏。
江野突然攥住我的手腕按在克羅地亞狂想曲琴譜上:“那這個呢?”
他解鎖手機扔在琴凳。
屏幕上是寧煜發給他的消息記錄:【賭約繼續,目標追加:讓她主動吻你】
寧煜的琴弓精準挑開江野的手:“偷看上司手機,違約金再加20%。”
冰涼的弓弦卻纏上我手腕,“不過教壞小朋友確實該罰,要不要聽聽真正值三百萬的演奏?”
玻璃窗突然被敲響,露天咖啡座舉著相機的少女們發出驚呼。
江野壞笑著拉開琴行櫥窗的簾子,他上周直播時故意不小心拍到的琴行定位,此刻正引來無數鏡頭對準寧煜環在我腰際的手。
“現在全網都知道寧總監潛規則投資人。”江野把檸檬糖塞進我衣袋,和暴雨夜我留給流浪吉他手的那顆同款,“姐姐猜猜,那些哭著要退鋼琴課的家長們,明天會不會把寧氏音樂的門檻踏平?”
唱片機突然跳幀,成都的副歌卡在“和我在成都的街頭走一走”。
寧煜摘下半邊耳機戴到我耳上,傳來的竟是江野清晨在我公寓樓下的清唱錄音。
“監控視頻可以偽造,”他拇指抹過我唇角,“但某些人每天五點來蹲點的執著...”
江野踹翻譜架時,我們三個人的手機同時亮起。
金融板塊推送:【匿名基金收購寧氏音樂27%股權】
配圖是我父親與寧煜父親二十年前在維也納的合影。
暴雨在霓虹燈下折射成彩色,像極了江野第一次直播時打翻的調色板。
鋼琴上的手機瘋狂震動,特別關注提示音此起彼伏。
@野哥家的小甜甜:哥哥琴行櫥窗裏的是新女友嗎!
@寧氏音樂官方賬號:嚴正聲明,視頻係角度錯位。
@金融八卦姐:起底匿名小姐真實身份...
“遊戲升級。”我將兩張燙金邀請函甩在琴鍵上,“明晚慈善晚宴,誰拆穿對方第三個秘密?”
江野的虎牙在我虎口留下牙印:“就贏得姐姐下個5.20?”
寧煜的琴弓卻懸在我解鎖的手機屏上。
江野的違約金繳納記錄下方,赫然顯示著更早的轉賬備注:【押江野贏,賭他堅持三十天不吻你】。
雨水順著江野的發梢滴在黑白琴鍵上,他擒著那枚曾被扔在琴行的檸檬糖:“莊家小姐,現在該付彩頭了。”
3
琴行的風鈴在夜風中清脆作響,江野倚在鋼琴旁,指尖懶懶劃過琴鍵。
是他每次直播開場曲的前奏。
我抱著胳膊看他:“違約金交了嗎?”
他笑了一聲,忽然俯身湊近:“姐姐逼我來琴行打工抵債,是想天天見我?”
沒等我後退,身後傳來一聲輕咳。
寧煜站在門口,黑色大衣襯得他肩線鋒利。
他抬手鬆了鬆領帶,語氣淡淡:“工作時間閑聊,工資扣半。”
江野撇撇嘴,轉手掏出一顆檸檬糖塞進我手心:“那姐姐偷偷給我開小灶?”
寧煜的目光落在我掌心的糖上,眼神微冷。
這是我跟江野的秘密。
暴雨夜那天,我遞給渾身濕透的他一顆檸檬糖,後來他每次見麵都會還我一顆。
寧煜忽然從西裝口袋拿出一盒巧克力,輕輕放在琴蓋上:“瑞士空運的,苦度剛好。”
是我朋友圈發過的喜好。
江野挑眉,突然伸手抽走巧克力:“投資人不能偏心。”
他拆開包裝,直接咬了一口,衝寧煜挑釁地笑。
寧煜沒說話,隻是慢慢摘下腕表,袖子挽起時露出小臂上一道淺淺的疤痕。
那是前年音樂節爆炸事故留下的。
我和江野同時怔住。
那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玻璃窗外的雨又下了起來,琴行裏安靜得隻剩三個人的呼吸。
許久,江野忽然笑了。他舉起那顆被咬過的巧克力,嗓音低啞:“那這次算誰贏?”
我低頭按下琴鍵,彈出一段輕快的旋律。
是成都的調子,但節奏變了。
“賭局結束了。”我抬眼看他們,“現在,要不要聽我彈一首新曲子?”
江野把吉他拎過來,寧煜垂眸調著小提琴的弦。
風鈴又響了,但這次沒人回頭去看。
因為真正上鉤的獵人,從來不會承認自己動了心。
4
琴行的玻璃窗映出我們三個人的倒影。
我坐在鋼琴前,江野抱著吉他斜靠在琴凳邊,寧煜則站在我身後,手裏的小提琴弓弦微微發亮。
空氣安靜了幾秒。
然後江野先笑出了聲。
他隨手撥了下吉他弦,懶洋洋開口:“姐姐的新曲子,該不會就是我們三個人的故事吧?”
寧煜淡淡掃了他一眼:“五音不全的人沒資格評論作曲。”
江野嘖了一聲,忽然伸手按住琴鍵,鋼琴發出一聲突兀的雜音。
他湊近我耳邊,低聲說:“那姐姐親口告訴我,這曲子叫什麼名字?”
他的呼吸擦過我耳尖,帶著一點檸檬糖的酸甜氣息。
我還沒回答,寧煜的琴弓已經抵在了江野的肩膀上,聲音冷靜:“離我的投資人遠點。”
江野挑眉:“現在又成你的了?”
“好了。”
我終於打斷他們,指尖在琴鍵上按下一個和弦,“這首曲子叫...”
門鈴忽然響了。
我們三個同時轉頭,琴行的玻璃門被推開,一個穿著精致套裙的女人走了進來,高跟鞋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的目光掃過我們三個,最後停在我臉上,微微一笑:“蘇小姐,關於那筆投資的事情,我們可以單獨談談嗎?”
是寧煜的母親。
江野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琴行二樓會議室。
寧母將一份文件推到我麵前,語氣溫和又疏離:“蘇小姐,我知道你父親最近收購了寧氏27%的股份,但我希望你明白,音樂行業不是靠資本遊戲就能玩轉的。”
我翻開文件,發現是一份退出投資的協議。
“另外,”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樓下,“煜兒從小就有婚約在身,希望你不要讓事情太難看。”
我沒說話,指尖在文件上輕輕敲了兩下。
然後我笑了:“阿姨,您知道我第一次見寧煜是什麼時候嗎?”
她皺眉。
“十年前的青少年鋼琴大賽。”我慢慢說,“當時評委席上的您,親口說我技巧有餘,感情不足。”
她的臉色變了。
“至於婚約,”我拿起手機,點開一段錄音:【賭約繼續,目標追加:讓她主動吻你】
是寧煜的聲音。
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寧煜站在門口,臉色蒼白。
“媽,”他聲音沙啞,“那場婚約我早就退了。”
江野從他身後探出頭,衝我眨了下眼:“姐姐,我作證,他昨晚哭了一宿呢。”
寧煜狠狠瞪了他一眼。
三天後,寧氏音樂發布會現場。
閃光燈下,我站在台上,身旁是西裝筆挺的寧煜和難得穿正裝的江野。
“在此正式宣布,”我對著話筒說,“即日起,寧氏音樂將與匿名基金達成深度合作,並啟動新聲代音樂人扶持計劃。”
記者舉手提問:“請問江野先生作為該計劃的首位簽約藝人,是否意味著您與兩位投資人私交甚篤?”
江野對著鏡頭露出招牌笑容:“我隻知道,我的直播間以後每天都會收到5.20元的打賞。”
寧煜冷笑一聲,對著另一個話筒補充:“鑒於江先生的演出合約規定,未來三年他每天必須來琴行練琴兩小時,由我親自監督。”
台下發出哄笑。
發布會結束後,江野把我堵在休息室:“姐姐,現在可以告訴我那首曲子叫什麼了吧?”
寧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十年前就告訴我了。”
我笑著推開江野,走向門口:“曲子叫...”
手機突然震動。
金融新聞推送:【匿名基金大小姐正式繼承家業】
配圖是我父親和寧父親切握手的照片。
背景是二十年前的維也納金色大廳。
江野和寧煜同時湊過來看。
我們三個人的影子在陽光下重疊在一起。
“就叫終局吧。”我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