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澈愛自由勝過愛我,他熱衷於各種極限運動。
婚後,許澈依然每年都有幾個月旅居在外。
我總是很擔心他,時常電話確認他的安全。
我提出想請假去找他,他說:【顧霜,你的生活裏隻有我嗎,我們給彼此保留點私人空間吧?】
掛斷電話後閨蜜發消息給我:【霜霜,我在一個女主播直播間看到一個人好像你老公啊。】
我顫抖著手點進了直播間,雪山之巔,女主播立於山頂張開雙手擁抱晨曦,隨著她身體微微一側,一個裹著登山服的背影入鏡,我一眼便認出那是許澈。
女主播是他高中時期的女神。
後來我向他提出離婚:【許澈,我放你自由。】
他卻紅了眼:【老婆,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1.
雪山之巔,日照金山,一切都美得如夢似幻。
女主播穿著粉色登山服在熱情地給網友講解。
直播間的網友們也不斷地在刷屏,問主播這是哪裏的美景。
也有人眼尖地掃到了許澈。
【主播前麵好像有個男人?換個角度看她好像在擁抱他?】
【這登山服挺好看的,想入。】
【什麼男朋友,我們嬌嬌單身,絕對是路人!】
彈幕上的留言飛速閃過。
女主播有點尷尬笑著解釋:【大家不要再吵啦,他結婚啦,而且我們是許多人一起來的。】
鏡頭一轉,露出了左側的幾人,彈幕很快就消停了。
【哈哈哈,我就說嘛,嬌嬌女神怎麼可能談男朋友。】
而我攥著從許澈床底下鐵盒子裏翻出的高中畢業照,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看到女主播的臉後我第一反應是覺得眼熟,似曾相識。
我腦海裏頓時浮現出一張合照。
那是一張高中畢業照剪成的合照,照片上的許澈穿著校服很青澀。
他沒有看向鏡頭而是垂眸望向他前麵紮著高馬尾的女生,女生笑靨如花,背後的名字寫著喬雨嬌。
我們戀愛的時候,我無意間發現過這個鐵盒子裏的照片。
我笑著問許澈是不是他的初戀女友,藏那麼深。
他揉了揉我的頭發,倒是坦蕩:【小時候喜歡過但沒談,早就沒聯係了,別多想。】
回過神,我想到了許澈剛剛電話中的不耐煩。
我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給他:【行李箱的夾層裏我放了一個應急箱,裏麵有個氧氣瓶,你雪山高反的話可以用一下。】
我不知道許澈的旅行目的地,他向來隨心所欲。
這也不妨礙我每次都給他準備出行用的東西。
收拾行李的時候我總想著這也許能用上那個也許也能用上,不知不覺間許澈的行李箱就塞滿了。
每次許澈都很無奈:【這些我很多都用不上,我是去旅行,不是去荒野求生。】
每當這時我就會笑著把他推出門:【帶上吧,萬一能用上。】
信息發完我就蒙著頭蓋被子睡覺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我先打開了和許澈的聊天框,他沒回我。
許澈旅行的時候,非常不喜歡我打擾他。
如果我不主動找他,我們少則斷聯一個月,多則三個月。
我點開許澈的朋友圈,看到一條新動態,隻有一張配圖沒有文案。
他坐在車裏,戴著墨鏡,骨節分明的手握著一個藍白色氧氣瓶放在口鼻處,不過看上去精神尚可。
是我塞到他行李箱的那瓶。
這次沒白準備。
我盯著許澈的那張照片看了許久。
許澈的座椅向後放倒,在他後排有一隻纖細的手伸過來停在他耳朵不遠處。
像是後麵的人探頭過來看他,手撐在椅背上借力。
照片應該是許澈截取過了,不過我還是認出了那是喬雨嬌的手。
那指甲上的鑽跟她在直播間裏麵的一模一樣。
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浮上心頭。
2.
一夜無眠,第二天清晨我收到了許澈的回信。
就像是突然空下來,想起我來了。
他說:【你找人查我的行蹤?】
八成是他想起來並沒有告訴過我他這次去的是雪山。
很快他撤回了。
【我和高中同學們約著一起來雪山玩,很安全。】
他簡單解釋了一句。
我能想象他發這條消息時的表情。
應當是緊皺著眉頭,猶豫了許久才點擊,發完之後意識到不妥撤回了重新編輯。
以往我接到他的一條消息,會回十句,全是叮囑他要注意安全的話,他看到了也很少回。
而現在我怕打擾到他的私人空間,一句話也不敢回。
我以前應當不是這樣瞻前顧後的性格,不過也快忘了,那場變故發生前我的性格是怎麼樣的了。
我也很討厭現在的自己,情緒被許澈牽著走。
結婚這五年,我每年都有好幾個月聯係不上他。
剛開始我還會一天一個電話,後來許澈明顯不耐煩了,我便減少了頻率,扳著手指頭數,每半個月問下他的近況確保他還活著。
每次我得到他的消息時他已經從上一個旅行地點離開了。
不過這一次我倒是同步了。
我可以通過喬雨嬌的直播間掌握他的行蹤。
3.
半個月過去了,到了許澈說的歸家之日,不過他向來不守時。
我從喬雨嬌直播間得知他們下個目的地要去B城蹦極。
我本來沒有想聯係許澈的,畢竟他已經嫌我追得太緊。
隻是我今天不得不聯係他。
電話剛撥通就傳來了許澈不耐煩的聲音:【還有幾個地方沒去,我晚點再回。】
【許澈,我出車禍了,醫生說要動個小手術,需要家屬簽字和陪護。】
【別鬧了顧霜,這招對我沒用了。】
【這次是真的,我......】
我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音:【阿澈,幹嘛呢,就等你了。】
【我還有事,先掛了。】
我苦笑了一下,還真是狼來了。
結婚前兩年,我常常因為思念許澈,又等不到他確切的歸期,便撒幾個小謊騙他回來。
剛開始他很受用,後來發現我是裝的後再也不理我了。
可是我已經有三年沒有這樣幹過了。
而且這次我是真撞車住院了。
【你老公,他說不來啊?】
陪護椅上翹著二郎腿的男人開口了。
他叫廖朝,是本次車禍的肇事者,他全責。
他隻有擦傷,而我一隻腳都差點廢了。
我苦笑:【他有點忙。】
廖朝嘁聲:【離了吧,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我瞪他:【這是你跟救命恩人說話的態度?】
廖朝比了個拉鏈封嘴的動作。
沒一會他又開口:【那你還有其他親人可以聯係?】
我遲疑了一下打電話給了婆婆。
說明來意後,她說:【我可以抽空去簽字,但是陪護,你知道的,我很忙。】
婆婆日理萬機,能來簽字我已經很感激了。
【嗯,知道的,謝謝您。】
沒一會婆婆風塵仆仆趕來了。
【阿澈呢,又出去玩了聯係不上?】
我點頭,雷厲風行的婆婆皺著眉頭撥打電話。
關機了。
【這個臭小子,關鍵時刻不見人!】她看向我,像在看一個棘手的麻煩。
她朝我發脾氣:【我早說過不讚同你們結婚,你們兩個壓根不適合。】
【顧霜,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就像我說的那樣,如果你考慮好要離婚的話,隨時找我,我當時的話依然有效。】
我說:【好。】
離婚這件事我確實也考慮了很久了。
婆婆鬆了口氣,最後臨走前她說了句你好自為之,轉身就走。
她果真隻來簽了個字就走了。
我手術出來後,吃了一天瓜的廖朝湊過來,欲言又止。
終於他還是說出了口:【豪門媳婦不好當吧,這點我感同身受。】
【我前女友家就跟你老公家一樣,她媽也看不上我,非要給我五十萬離開她,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我當時轉身就走。】
我並不是很想聽他和他前女友的故事。
我說:【有幾個臭錢真了不起,而且有錢不拿是傻子。】
廖朝:【......】
4.
廖詩來給我送飯的時候我在看直播。
廖詩是廖朝的妹妹,被他派過來陪護我以及跑腿送飯。
他作為全責哥,自然是要承擔我此次住院的所有費用,能省則省。
我這個人一向好說話。
【霜霜姐,吃飯了,別再看直播啦,一會飯涼了。】
【哦,好,謝謝。】
我撐開桌子,接過廖詩的保溫盒。
不過眼睛一直沒有怎麼離開過手機。
【霜霜姐,看你看好幾天這個主播了,還沒想好買什麼嘛?】
【嗯。】
【霜霜姐,你很喜歡這些極限運動?】
我搖頭:【我坐過山車都怕,我在前麵跑心臟在後麵追。】
躺著住院的這些天,我經常刷喬雨嬌的直播間。
常看常新,能看見不一樣的許澈。
他偶爾入鏡的時候基本都是包裹得嚴嚴實實,但架不住人好看,衣架子,隨便穿都吸引人目光。
直播間有他出現的時候,人流量很高。
我看著他們去爬了蒼茫的雪山,又去萬裏高空跳傘,還攀上過高峰蹦過極,在清晨的雪道自由滑行。
他們每一天都很精彩,不像我,除了吃飯睡覺刷直播間就是打針換藥。
喬雨嬌說停播幾天的時候我以為許澈要回家了。
因為過兩天便是他生日,我們約好,至少每年我生日和他生日的時候,他得在家,我們過過二人世界。
我沒等到許澈回家,先等到了他的電話。
許澈的嗓音聽上去有些沉悶,帶點鼻音:【老婆,我給你郵了一個項鏈,這兩天到,你簽收一下。】
無事顧霜,有事老婆。
【感冒了?】
許澈:【有點,可能著涼了。】
我叮囑他:【黑色背包裏有感冒藥。】
【吃過了。】
【哦好,所以你不回來過生日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迅速猜到了許澈的意圖。
他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我生日那天,可以和朋友一起過嘛?】
我呼吸凝滯了一下。
一年裏隻有兩天,一個是我生日一個是他生日,是我能夠確定他一定在家,我們兩個可以獨處的日子。
我不死心地問他:【小學同學?】
他說:【高中。】
沒有記錯的話,喬雨嬌在直播間說過她的生日也是過兩天。
她和許澈同一天生日。
5.
我歎了口氣:【可是你答應過我,生日我們倆單獨過的,我有話想說。】
許澈:【今年特殊,我和老同學們也好多年沒見了,就這一次,我明年一定和你單獨過。】
我們之間,妥協的從來都是我。
我悶聲說道:【行,我知道了。】
【你生氣了?】
【沒有。】
隔著電話他又信了,他說:【謝謝,老婆萬歲。】
許澈生日當天,我卡著零點給他送生日祝福,我想著最後一次還是不小氣了。
【許澈,生日快樂。】
我補了句:【別太辛苦了。】
直播間內全副武裝的許澈閃退,過了會我收到他的消息,他回我:【收到,老婆,你早點睡吧,工作別太忙,差不多就行了。】
沒一會他又出現在鏡頭下,寬肩窄腰大長腿。
是的,他在幫喬雨嬌賣貨,這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出現在直播間充當模特,之前他都隻是一個背影被喬雨嬌不經意間拍入鏡頭。
不過是戴著墨鏡口罩不露臉也不說話的那種,隻展示衣服,往那隨意一站,就引人注目。
若不是我認識他十幾年了千真萬確那是他,我也不敢相信許澈會上網拋頭。
畢竟他連自家的產品都不帶,他向來討厭沾染銅臭的生意。
而喬雨嬌站在他身旁負責講解,她環繞著在澈四周,全方位講解衣服。
【真的質量很好寶寶們,而且也非常好看,你們看這個版型這個麵料......對的,這款是情侶裝,我身上這件粉色和表哥身上的黑色是一套。】
許澈似乎怔愣了一下,然後他展示完轉身出了畫麵。
許澈又換了一套白色的服裝入鏡。
他回來的時候喬雨嬌突然捧出一個蛋糕。
【寶寶們,稍等五分鐘,今天是我和表哥的生日,讓我們短暫地慶祝一下先。】
她一說完,彈幕滿屏飄起了祝福,有人框框刷了禮物。
許澈似乎對這一出比較意外。
喬雨嬌的助理跑出來給她送了兩個生日帽,喬雨嬌遞了一個給許澈,他遲疑了一下。
以前我給許澈過生日都時候,我也想往他頭上套這個帽子。
他總是躲:【不要,太幼稚了。】
許澈不喜歡做的事情,沒有人能逼他。
不過,從今天起,有個例外了。
直播間內,就見著許澈接過那頂帽子往頭上一戴,壓住了他的發型,稍許淩亂。
喬雨嬌:【我們一起吹吧?】
許澈遲疑了一下,最後和她一人站一邊吹滅了蠟燭,直播間放起生日歌。
喬雨嬌拿刀切蛋糕。
她把第一塊遞給了許澈:【生日快樂。】
蛋糕上滿滿的水果,草莓藍莓,都是許澈不愛的水果。
以前我給他切的時候,都要叉走上麵的水果許澈才肯吃。
這次他倒是沒說啥,伸手接了過去。
他拿著蛋糕走出畫麵,回來的時候,手上的蛋糕已經空了。
彈幕在刷:【哎,怎麼出去吃,還以為能露一下臉,表哥怪害羞的。】
喬雨嬌笑:【對,表哥是個i人。】
我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看不下去了,點了返回退出了。
我不知道許澈是什麼時候回A城的。
我和他是在醫院相遇的。
那天我實在是躺床難受,喬雨嬌也不直播,工作也不找我,我便讓前來補交住院款的廖朝用輪椅推我下去散散步。
下了樓,電梯一開門,就撞見了正要上樓的許澈。
他也推著個輪椅,輪椅上坐著個歪嘴的男人,喬雨嬌站在他身後。
四麵相對的瞬間,我從許澈眼裏看到了震驚疑惑又無措。
喬雨嬌探頭出來:【阿澈,怎麼了?】
許澈的目光落在我打石膏的腿上,眉頭皺成了川字。
【你腿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