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蔣隨州結婚的第七年,他把名分給了我,把愛給了外麵的新歡。
他送給新歡昂貴的珠寶首飾時,會把贈品當做紀念日禮物送給我。
他會以出差的名義陪著新歡環遊世界,送她最嬌貴的粉色鬱金香。
然後在我的生日宴上,送來一束鋼絲球紮的玫瑰花。
“家庭主婦就該配家政之花。”
在他嘲諷的語氣中,我淡淡的笑了。
那就到此為止吧,蔣隨州。
鋼絲球花永不凋零,而鬱金香,年年都會有更嬌豔的替代品。
1
“這花送家庭主婦,很合適吧?”
蔣隨州靠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說出這句話。
圍觀的人群發出哄笑,嘲諷奚落的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
我低頭看著懷裏這束“玫瑰”,冷硬的鋼絲球在掌心硌出紅痕。
前不久我與蔣隨州吵了一架,我以為他會借助這個生日向我求和,
沒想到他卻當眾打我的臉。
“怎麼,嫌禮物不夠貴重嗎?”蔣隨州嗤笑道。
圍觀的人群發出更大的哄鬧聲,有些人甚至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蔣哥,你這禮物送得好啊,完全符合她的身份!”
“還是我們蔣哥體貼,知道你喜歡在家做保姆,所以專門為你訂做了這麼一束花,其他人可沒有這個福氣!”
頭頂的水晶燈折射出絢麗的燈光,讓我瞧不清蔣隨州的麵容。
“好玩嗎?”我的五臟六腑都在疼痛,但聲音卻平穩冷淡。
“好玩啊!怎麼不好玩?”他走到我麵前,俯身輕聲在我耳邊說:“你看看你現在,還有半點校花的樣子嗎?”
我的目光與蔣隨州戲謔輕蔑的眼神對上,半晌後,一股厭煩與淒楚感湧上我的心頭。
我還要自欺欺人多久?
蔣隨州早已變得麵目全非。
我把那束鋼絲球花重重地砸到他的身上,在他的下巴撓出血痕。
周圍的人因為我這一舉動發出驚呼聲。
畢竟以前我從未在人前落過蔣隨州的麵子。
他受痛悶哼一聲,神情陰鷙地看著我:“祝虞,你瘋了!”
“蔣隨州,這場遊戲我不奉陪了。”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往外走去,這個房間漂浮著的味道讓我想吐。
“你今天要是走出這個房間,別怪我翻臉無情。”
聽到蔣隨州的狠話,我隻是頓了一瞬,而後毫不留念地離開。
2
今日聚會的地點很偏僻的,下午來的時候,我問蔣隨州能不能來接我,他說他工作忙,讓我自己想辦法。
我的父母是因為車禍死亡的,所以我一直不敢去學駕照。
與蔣隨州熱戀的時候,他說以後我想去什麼地方,他都會帶著我去。
打車軟件上還是沒有人接單,我看著道路兩旁昏暗的燈光,心裏的悲傷被放大了無數倍。
手機又亮了起來。
“祝虞,回來向我低頭認錯,我可以原諒你一回。”
看著蔣隨州的發過來的消息,我扯起嘴角笑了笑,我甚至能想象到蔣隨州編輯這條短信的時候的神情,大概是陰沉著一張臉,眉頭緊鎖,神情煩躁。
與我記憶中陽光開朗的少年完全不一樣。
蔣隨州並不是突然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很早以前,我就發現蔣隨州變了。
最早的那次,是我去公司給他送飯。
他與幾個合作夥伴在那裏聊天。
“蔣總事業有成的同時又有嬌妻在懷,可真是讓我們這些人羨慕啊。”
“什麼嬌妻,熬到最後都會成為黃臉婆,她現在就是我家的保姆。”
第一次聽到這種話,我渾身冰冷。
事後蔣隨州不停向我道歉,他說這隻是生意場上的麵子話,他心裏絕對不會這樣想我。
現在想起來,那不是蔣隨州隨口說出的場麵話,是他心裏已經這麼認為了。
我穿著高跟鞋走寬闊的馬路上,後腳跟被磨得生疼,卻不及我心裏的疼痛半分。
3
我回到家後睡了一天。
再醒來時,落日低垂,把整片天都染成了赤霞色。
打開手機,映入眼簾的是蔣隨州將我的卡全部給停掉的消息。
估計這就是他昨天說要給我的懲罰。
手機裏最新的一條朋友圈是蔣隨州的新歡發的。
她捧著一束粉色的鬱金香,身邊擺了很多禮物盒子,其中一張照片有隻男人的手。
是蔣隨州,還戴著我們結婚時買的對戒。
在評論中,我看見了幾個眼熟的名字,他們都是蔣隨州的朋友,與昨天奚落嘲諷我的樣子的不同,他們都在起哄。
粉色鬱金香的花語是熱愛與珍惜。
與唐晴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看向我的眼神既嫉妒又羨慕:
“你這麼平庸憑什麼擁有蔣隨州?”
當時我是怎麼回的?
好像是:“平庸嗎?還是蔣隨州主動追的我呢。”
玄關處傳來的的開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蔣隨州走過來坐在了我的對麵,他身上有股清甜的香水味。
“昨天怎麼回來的?”
“走回來的。”
他嗤笑一聲:“接近十七公裏的路,你真夠可以的,祝虞,你能不能不要再這麼強了?”
“不然呢?像條狗一樣回到你身邊,乖乖給你認錯嗎?”
蔣隨州沉下了臉,咬緊了後牙槽:“你非得這麼說話嗎?”
“我說話怎麼了?你心裏不就是覺得我是你蔣隨州養的一條狗嗎?可以任意羞辱,任意打罵!不,或許我連條狗都不如,養條狗這麼多年也會養出感情!”
“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心不會痛?你是不是覺得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蔣隨州,是我的一步步退讓讓你有了傷害我的底氣嗎?”
我紅著眼睛衝蔣隨州嘶吼,這些日子以來我所受的委屈都在此刻爆發。
但蔣隨州什麼都沒有說,他就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著我,看我像個瘋子一樣歇斯底裏。
“鬧夠了嗎?”
一瞬間,我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他無視了我的痛苦與憤怒。
“離婚吧。”
4
蔣隨州聽到我的話後愣了一瞬,而後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祝虞,你什麼時候也這麼情緒化了?”
“昨天你落我麵子的事情我還沒和你計較,你反倒生起氣來,你有什麼資格和我生氣?你現在吃的用的哪一項不是我給的?”
“別再使這種小性子了,我沒功夫來搭理你!”
看著蔣隨州暴怒但自信我不會離開的他的樣子,
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與他走到今日,除了蔣隨州變心外,何嘗沒有自己的原因?
四年前為什麼我要鬼迷心竅答應他放棄自己的事業,安心在家裏做一個全職太太?
“我沒有情緒化,我隻是覺得我們這樣相互折磨下去沒意思了。”
“你還記得我們高中學的那篇課文嗎?及爾偕老,老使我怨,那時候我們還沒有在一起,但你天天向我承諾,你會對我好一輩子。”
聽到我提起高中時的事情,蔣隨州愣住了。
“我相信真心,但真心瞬息萬變,蔣隨州,你的心變了。”
“但我沒有劈腿。”他手握得很緊,脖子上的青筋不停跳動。
我笑了一下,而後繼續說道:
“唐晴是你四年前招進公司的助理,她對你的心思昭然若揭,但你一直沒有辭退她。”
“四年來,你們一共出差了三十七次,你以前最不喜歡浪費時間在外地,但到後來,你會陪著她逛遍當地所有的景點。”
“去年十二月,是我們結婚七周年的紀念日,你送我的禮物唐晴也有一份。”
“過年的時候,你說有一份重要的文件落在了公司,其實你是去陪唐晴跨年了,因為唐晴沒有回家。”
我的聲音很輕,親口說出這些蔣隨州變心的證據,對我來說也如淩遲般痛苦。
“從今年開始,我不停地和你吵架,我不是瘋了,是我想證明你心裏還有我,但我輸了。”
“所以就這樣吧,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用“互相折磨”來定義我與蔣隨州之間這段婚姻,也真是夠諷刺的。
5
“給你三天時間冷靜。”蔣隨州沉默了半晌後啞聲道。
“不用了,我已經想好了。”
話音剛落,蔣隨州像隻暴怒的獅子一般站了起來,雙眼赤紅,臉色陰沉得能滴得出水:
“祝虞,我和唐晴沒做過越舉的事情!”
“所以呢?你敢說自己對唐晴半分不在意嗎?你能現在就辭退她嗎?”我與他爭鋒相對。
“你在逼我!”
“我隻是想求一個解脫!”
“和我離婚,你什麼都得不到!”
“我可以淨身出戶!”
聽到我這樣決絕,蔣隨州的瞳孔不自覺地放大,胸膛起伏個不停:
“好!好!好!那你現在就滾!”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玻璃破碎刺耳的聲音,蔣隨州的身影在落地窗裏顯得高大陰沉。
我流著淚走出了蔣家。
這是我最後一次為蔣隨州流淚。
6
與蔣隨州辦理離婚登記的那天,天色晦暗。
幾天不見,蔣隨州就憔悴了許多,下巴冒出青黑,眼底布滿紅血絲,整個人有些頹廢。
他又問了我一次會不會後悔,我說絕不後悔。
他說我天真。
蔣隨州做得很絕,離婚後我幾乎身無分文。
其實我知道按照法律規定,我是能分走蔣隨州一半財產的,但我實在沒有精力與他繼續糾纏下去了。
為了生活下去,我暫時找了份超市收銀的工作,老板給我提供了一個雜物間讓我住宿,雖然有點小,但勝在幹淨。
我需要先穩定下來,再去考慮下一步該做的事情。
重新開始很難,但總比在泥潭裏掙紮來得輕鬆。
在超市上班的第十八天,我又遇見了蔣隨州。
超市的掃描機反應遲鈍,有時候商品掃快了就容易掃漏,特別是在下班高峰期這段時間。
“祝虞,離開我,你就來幹這個?”
我聞聲抬起頭,看見了站在我麵前的蔣隨州,以及他身邊打扮得溫柔漂亮的唐晴,我又瞥了一眼他們手中拿著的東西,是一盒草莓味。
不過才離婚半個月,蔣隨州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與唐晴搞到一起嗎?
在詭異的安靜中,唐晴嬌滴滴地開口了:
“蔣總,這是您經常用的牌子嗎”
她捏著那盒草莓味的指尖微微發顫,耳尖泛起可疑的紅暈。
蔣隨州卻仿佛沒聽見似的,死死盯著我胸前的工牌,
眼底翻湧著某種壓抑的情緒。
掃描機“嘀”地一聲響起,我機械地將商品裝袋:“一共六十九元。”
蔣隨州沒有接過我遞過去的袋子,反而是越過收銀台,
帶著雪鬆氣息的高大身影籠罩下來:
“演夠了嗎?故意選這種地方上班,故意讓我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