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王清顏轉過身，對他笑了笑。

笑容淡淡的，有點牽強，但是眼睛亮亮的。

“沒事。”

楊先也笑了下，目光掃過那棟破樓，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這就是王清顏住的地方？

他有點不敢相信。

在這種地方，她是怎麼長成這麼幹淨，這麼好的姑娘的？

“那我進去了。”

王清顏指了指黑洞洞的樓道口，聲音小小的。

“進去吧。”

楊先點點頭，看著她。

王清顏邁步往樓道走走了兩步，又回頭，聲音更小了。

“今天......今天的事，謝謝你啊。”

“還有......按摩的事，也謝謝。”

臉有點紅，眼睛也不敢看他，像是蚊子哼哼。

“謝什麼。”

楊先笑了，故意逗她。

“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呢，手法真不錯，按得挺舒服的。”

他語氣帶了點玩笑，王清顏臉更紅了，頭也更低了，眼神飄忽不定。

“那我......真進去了。”

她說完，飛快地跑進樓道，身影一下就消失在黑暗裏。

楊先站在原地，看著她跑進去，心裏空落落的。

他沒馬上走，就站在樓道口，想聽聽動靜。

突然，樓上傳來一陣吵架聲，尖銳刺耳，一下子就蓋過了街上的聲音，楊先皺起了眉頭。

“要命啊！一天到晚就知道病病病！吃藥不要錢啊！家裏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是個女人的聲音，尖酸刻薄，帶著火氣。

“我......我也沒辦法啊......誰想生病啊......”

男人的聲音，有氣無力的，聽著就難受。

“沒辦法？我看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拖累我們是不是！當初真是瞎了眼才嫁給你！”

女人的聲音更大了，更難聽了。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都是為了這個家！”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弱，感覺快要說不出話了。

吵架聲越來越凶，好像還摔了東西，乒乒乓乓的，聽得人心煩。

楊先臉色沉了下來，他聽出來了，吵架聲是從樓上傳來的，王清顏剛跑進去，難道......

他心裏一緊，一股不好的感覺湧上來。

就在這時，王清顏又跑出來了，臉色慘白，眼睛紅紅的，眼角還有淚痕，明顯是聽到了樓上的吵架。

看到楊先還在，她愣了一下，然後臉上露出慌亂和尷尬。

“你......你怎麼還沒走？”

聲音帶著哭腔，又有點慌張。

“我......”

楊先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

“我聽到樓上吵架了，是......你家裏人嗎？”

王清顏身體僵了一下，臉更白了，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下來了。

她低下頭，肩膀抖得厲害，聲音哽咽。

“是......是我爸媽吵架。”

“為了......為了醫藥費的事。”

聲音越來越小，聽著就讓人心疼。

楊先心裏一酸，明白了，剛才吵架，就是王清顏家的真實情況。

為了給她爸治病，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爸媽也跟著吵架，這日子，難怪她這麼難。

也難怪她要去按摩店上班，也難怪她總覺得低人一等。

“對不起啊，清顏，我不該問的。”

楊先有點後悔，語氣也放軟了，看著她，滿眼都是心疼。

“沒事......”

王清顏搖搖頭，抬起頭，看著楊先，聲音帶著點苦澀。

“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我家就這樣，一直都挺難的。”

她吸了口氣，像是豁出去一樣。

“我爸身體不好，這些年為了給他看病，欠了一屁股債。”

“我媽一個人打工，根本不夠花，為了湊錢，我就......去按摩店上班了。”

說到這兒，她又哭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楊先看著她，心裏五味雜陳。

上輩子，他隻知道王清顏為了他死了，對她家裏的事一無所知。

現在才知道，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姑娘，背地裏扛了多少事。

她為了家人，付出了這麼多。

自己呢？

什麼都不知道，還辜負了她。

愧疚，心疼，難受。

各種感覺攪在一起，壓得楊先喘不過氣。

他往前走了一步，走到王清顏麵前，抬手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淚，聲音低沉又溫柔。

“別哭了，清顏。以後......不會再讓你這麼辛苦了。”

他的眼神很認真，很堅定。

王清顏愣住了，抬頭看著他，有點懵，有點不相信。

“你......你什麼意思啊？”王清顏心裏一甜。

就在這時，街邊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打破了這有點溫馨的氣氛。

“喂！小妞！躲這兒幹嘛呢？” 一個流裏流氓的聲音，帶著點輕佻。

昏暗的街燈下，從巷子口那邊晃晃悠悠走出來幾個身影。

領頭那個，頂著一頭黃毛，胳膊上還紋著鬼畫符一樣的玩意兒。

後麵跟著的幾個，打扮得也流裏流氣的，一個個吊兒郎當，眼神不懷好意，盯著她直樂。

“幹嘛？你們想幹嘛？”

王清顏嚇壞了，聲音都帶著顫音。

黃毛一聽，樂了，嘴咧得更大了，露出兩排大黃牙，眼神在她身上黏糊糊的，“哎呦，小妞兒，別緊張嘛，哥哥幾個看你一個人在這兒，怪可憐的，過來陪你熱鬧熱鬧。”

“就是，就是！”

旁邊一個也跟著起哄，“長得真帶勁兒，一個人多沒意思？跟哥幾個玩玩去？”

說著話，幾個人就慢慢圍上來，臉上那笑容，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惡心。

王清顏嚇得直哆嗦，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楊先臉色瞬間沉下來，眼睛裏像是結了冰，冷冰冰 地掃過那幾個混混。

他往前一步，擋在王清顏前麵，把她護得嚴嚴實實的。

“滾。”聲音不大，但是冷的刺骨。

黃毛愣了一下，估計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還是個這麼硬茬的。

他上下打量楊先，看到楊先還穿著校服，背著書包，頓時笑了，笑得更囂張了。

“喲嗬？哪兒來的小鬼？”黃毛嘴裏叼著的煙都快翹上天了。

“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小屁孩兒，我勸你少管閑事，一邊兒玩去，不然，一塊兒揍你！”旁邊一個小混混揮著拳頭，齜牙咧嘴的。

他們人多勢眾，根本沒把楊先放在眼裏。

黃毛更是得意，伸手就想去抓王清顏的胳膊，嘴裏還不幹不淨的。

“小妞兒，別怕他！”

“學生仔，看著凶，其實慫得很！”

“跟哥走，保管你......”

他話還沒說完，聲音就卡住了，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楊先動了。

動得太快了，快得黃毛根本沒反應過來。

一眨眼楊先就到了他麵前，拳頭狠狠砸在他臉上。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