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玉如意?
包括小二在內的所有人,心下俱是一驚。
羊脂玉如意,不說是什麼稀世珍寶,但上乘的一件,就值得千百兩銀子。
要知道,京城尋常富庶人家一整年的花銷也不過百兩銀子。
而這位衣著不凡的大家小姐,居然那麼輕易地就拿出來了一件,甚至還說要拿來典當?!
也不乏有人提出質疑:“諸位怎知此羊脂玉如意不是贗品呢?”
隻是話才出口,先被小二否定了。
“這位小姐拿的的確是真品。”小二咽下震驚,語氣恭敬了不少:“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誤會了小姐。”
雲霽自是不會跟他計較,輕輕搖搖頭:“那我現在可以見見掌櫃了嗎?”
“當然可以!”不等小二回答,聽到動靜的掌櫃已匆忙出來迎接:“小姐恕罪,是在下怠慢了小姐!您裏麵請!”
來了這等典當貴重物件的主顧,掌櫃向來是親自迎接。
雲霽衝他微微頷首,跟在他身後走進了盛昌典莊內。
他們一走,圍觀的路人就紛紛議論起來。
“連掌櫃都對她畢恭畢敬,這位小姐到底是何來頭?”
“瞧著似乎是位世家大族的小姐,可她為何來此典當他們值錢的羊脂玉如意呢?”
“難不成是京城哪戶大家出了嚴重虧空?”
他們的猜測自然無人解答,因為雲霽已經被掌櫃引到了典莊內的一間雅間裏。
這是典莊專門用來給典當珍貴物件的主顧準備的。
“小姐,您請用茶。”掌櫃諂媚地端來一盞茶水放到她的手邊。
雲霽並未飲茶,而是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怯色,將羊脂玉如意推到掌櫃手邊:“不知這柄羊脂玉如意能值......什麼價錢......”
掌櫃定眼瞧了瞧,的確是柄上乘的羊脂玉如意。
視線在她身上打了個轉,見她一臉茫然,言語間又不經意透露出急切,掌櫃就立馬就下了定論。
這肯定是哪位大家出身的小姐,急需用錢!
像這樣家底頗厚、又不懂行情的主顧,籠絡得好,指不定還能拿出多少稀世珍寶,掌櫃自然不肯錯過。
所以掌櫃當即開出了一個不低的價碼:“值一千五百兩銀子!”
雲霽抿了抿唇,眼底不經意地劃過幾絲驚訝。
她的反應被掌櫃看在眼裏,心下更覺十拿九穩。
“不知小姐想要現銀還是想存入哪家錢莊?”
言下之意,他們盛昌典莊有實力當場拿出一千五百兩現銀的。
這對每一個走投無路到典當物件的人來說,都是極為難得的條件。
而雲霽,自是“不例外”。
長睫微顫,她已然做出選擇:“勞煩掌櫃給我現銀就好。”
“好嘞,您等著,在下這就去讓人去給您取。”掌櫃一口應了下來,急忙派人去取銀子。
銀貨兩訖,整整一千五百兩銀票拿到手,雲霽卻並未起身。
隻見她又從丫鬟隨身帶的布包中拿出了一個粉彩瓷瓶。
“煩請掌櫃幫我看看,這個瓷瓶價值幾何呢?”
起初,掌櫃還有幾分隨性,抬手拿起瓷瓶:“小姐您稍等,容在下瞧瞧啊......”
但很快,他餘下的話就被翻湧上來的震驚所淹沒。
外行看不出其中門道,但他一眼就能識出這方看似不起眼的粉彩瓷瓶的珍貴。
這可是官窯燒製,專門呈貢宮中的瓷瓶!
單看這純淨細膩的質地、這精細流暢的做工,還有那若隱若現的二龍戲珠暗紋,掌櫃捧著瓷瓶的雙手止不住的發顫。
他可以斷定——
這方粉彩瓷瓶絕不是一件凡品!
他正欲開個價碼,卻又在對上雲霽希冀的目光後,生出了懷疑。
這位小姐,是從何處得來如此珍貴的粉彩瓷瓶的呢?
尋常世家大族,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輕易是不會變賣此等珍品,可這位小姐卻......
見他不語,雲霽眸光閃了閃,頗為隨意地從布包中掏出一幅卷軸。
“既然瓷瓶不值錢,那掌櫃再幫幫我看看這幅畫呢?”
卷軸徐徐展開,畫上的內容清清楚楚地呈現在掌櫃眼前。
在看清畫上落款的一瞬,掌櫃呼吸一滯。
這、這不是前朝畫聖吳道子所做的《太行山色圖》嗎?
但這幅畫早些年就被陛下收進宮中珍藏,又豈會落入民間?
可落款上又真提的是吳道子之名,畫跡也和吳道子其他畫作一般無二。
掌櫃不信邪,再三確認後,不得不得出一個讓人驚掉下巴的結論:
畫是真跡!
隻是這幅畫的主人......
“敢問小姐這幅畫從何而來?”掌櫃的聲音中透出幾絲警惕。
他嚴重懷疑,不論是粉彩瓷瓶,還是這幅《太行山色圖》,都是她偷盜而來的!
麵對掌櫃的質疑,蘇蘊蘭眨了眨眼,壓低聲線,很是心虛:“是......是旁人給的......”
旁人給的?
那起碼也是禦賜之物!
借掌櫃一萬個膽子,也不敢私自買賣禦賜之物啊!
“煩請您等等,在下這就去請示東家,看可以給您開個什麼價格。”
“好。”雲霽絲毫沒有不耐煩,爽快地答應下來。
掌櫃從雅間出來後,趕緊招來小廝:“快!快去報給京兆尹,就說有人想在我們典莊典當禦賜之物!”
小廝拔腿往京兆府跑去。
盛昌典莊二樓。
兩名男子手執棋子,相對而坐。
白棋與黑棋在棋盤上殺得難分難解。
末了,黑棋落子,勝負已顯。
“你輸了。”紫衣男子玉指輕叩棋盤,放下掌心的白棋。
對麵的青衣男子不服氣地撇撇嘴:“誰輸誰贏還未必呢。”
“噢?”紫衣男子微微勾唇,一方淺淺梨渦在左頰緩緩綻開。
眸光流轉間卻又帶著幾分鋒利
“喏。”青衣男子努努嘴,目光落在樓下慌裏慌張的掌櫃身上:“你家典莊來了個敢典當禦賜之物的蛇蠍美人,還不知會惹來多大的麻煩呢。”
紫衣男子淡然一笑,全不在意:“你怎知是麻煩,而不是......好戲呢?”
“好戲?!”青衣男子驚呼出聲:“怕隻有你這等妖孽會覺得這是一樁好戲吧!”
“也對!”青衣男子不禁痛心疾首地感慨:“你一個到處打家劫舍的風流公爺,和那個蛇蠍美人,簡直是天生一路人!”
天生的......一路人嗎?
紫衣男人聳聳肩,唇角的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