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繼女高考時遇到地震被埋，急需吊車支援。

全城征集時，我發現吊車都被霸總老婆調到自己的工地，陪白月光孟子韜玩巨型“抓娃娃”，

隻為將這個會所男模捧成藝術家。

我沒有阻攔——

上一世，我叫回老婆慕傾城，帶吊車救了繼女慕雨晴，

獨自留在工地上的孟子韜因她離開而難過醉酒，不小心從在建的樓上掉落摔死。

慕傾城默默埋葬了他，守到女兒康複，以看工程進度為由，把我約在工地上。

將我以跪姿投入水泥中，封死在孟子韜摔落位置下方的地基裏。

“我要讓你永生跪在子韜麵前贖罪！”

這一次，她終於如願博藍顏一笑，卻當眾瘋了......

1.

水泥鑽進鼻孔與口腔的窒息感，與水泥罐的劇烈搖擺，讓我戰栗著驚醒，竟發現自己重生了。

整個屋子都在劇烈搖晃中。

“地震了！”

外麵一陣驚呼。

我努力穩住身子，直到震動平息，慕傾城才挽著一臉高冷的男模孟子韜，從別墅大門外回來。

“不好意思，剛才看你睡的太熟，來不及叫你了。”

原來，剛才生死一線間，她選擇先救孟子韜。

已經死過一次的我，對此已經看淡。

上一世那個陌生電話打來，我按了外放接通。

“慕雨晴的家長嗎？

她考試的這個學校因為地震塌了，學生們都被壓在下麵！

聽說你家做工程的，能不能調度幾個吊車來幫忙？”

對方顫抖的請求，即使已是第二次聽到，依舊心中一緊。

手機卻被路過的慕傾城一把奪去，冷冷掛掉。

“江子安，過分了吧？

知道我今天要陪子韜用吊車玩抓娃娃，就演這麼一出？

雨晴的考場是我親自安排的，那棟樓是包給子韜朋友以高出十倍的預算建的，

堅固到十級地震都不怕。

用這種破綻百出的謊言破壞我們的計劃，不就是看我對子韜好一點心生嫉妒嗎？”

我心頭一凜，無奈苦笑。

“信不信由你，那是你親骨肉啊！”

“啪”的一聲脆響，慕傾城的巴掌狠狠甩在我臉上。

“我女兒的事，用得著你來教育我？

子韜自幼喪父，在會所應酬時看見他，就像看見我的雨晴，怎能不讓我心疼？

你個廢物在家十年養尊處優，難道連最基本的善良都退化了嗎？”

孟子韜淡淡拍了拍她。

“既然姐夫不喜歡我，我走就是。

你知道我向來對物質無所求，隻是精神需求高一些。

和姐夫這種隻會嘴上關心孩子的人不同，我想用藝術喚醒人們心靈的覺醒。

不過藝術總有門檻，姐夫這種享福的男人，和我這樣坎坷的人生，怎能強求共情？”

看他決絕轉身，慕傾城一把抱住了他。

“子韜，別生氣，姐姐說過，會寵你一輩子，彌補你失去的一切！

你的這種才情，要不是命運蹉跎，怎麼可能隻做個男模？

江子安，你個土包子，趕緊給子韜道歉！”

我深吸口氣，的確無法和一個男模的藝術共情。

不顧她阻攔，轉身朝門外跑去，直奔繼女考試的學校。

背後傳來慕傾城的叫罵：

“江子安，別想用這些雕蟲小技騙過我，我白手起家走到今天，什麼謊言沒遇過！

今天我就要用吊車博子韜一笑，你再敢作鬧，咱們就離婚！”

2.

到了現場，我瞳孔一縮——

三層樓全部坍塌，和周圍在地震裏完好無損的建築比起來，如此格格不入。

“一個五級地震而已，怎麼會塌的這麼嚴重？”

“一定是建的時候偷工減料，真是草菅人命！”

“上百個孩子壓在下麵，沒吊車，隻能上手搬！”

繼女班主任於老師看到我，臉色陰沉起來。

“雨晴爸爸，聽負責老師說，她媽媽不接電話，剛才向你求助吊車，你竟直接掛斷！

就算隻是繼女，你也不能如此絕情吧？”

周圍人聽見老師的話，都氣憤的圍上來。

“你們缺不缺德，自己不借吊車也就算了，竟然把全市的車都高價調度走了！

其他地方的車開過來也要半天時間，錯過黃金救援期，這些孩子們就沒命了啊！”

“這些孩子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最後一科考試剛結束，就遇到地震加豆腐渣工程，

又要在絕望中被活活耗死，你們良心能安嗎？”

“聽說吊車被調過去，隻是那個女老板為了讓男寵演示什麼巨型抓娃娃的行為藝術，，

還把媒體也都高價喊過去跟蹤報道，導致這裏的情況無人問津，真是慘無人道啊！”

“連自己老婆在全國麵前給你戴綠帽子都管不了，你也叫個男人！”

我眼眶濕潤，隻是默默衝上廢墟。

徒手挖著鋼筋石板，才發現那些石塊用手使勁一捏，都會碎成齏粉，不由得恨到咬牙切齒。

很快，十個手指都被鮮血染紅，其他人見我是真心施救，也不再為難，一起挖起來。

廢墟下麵，偶爾傳來微弱的呼救聲。

可徒手的速度極慢，等我們尋聲挖過去時，

隻看到一張稚嫩卻已青紫的臉，手裏還握著答題的筆。

更心痛的是，這樣的悲劇一直在我們鮮血淋漓的手指下重複著。

當挖出第十三個沒了生機的孩子時，幾個一起救援的漢子都癱坐在石礪中，淚如雨下。

“天殺的！如果有吊車，現在已經救出至少幾十個！”

他們憤憤的看向我，但瞥見我的手已血肉模糊，眼中也是不忍。

雨晴的班主任看出我的決心，也猜出我的為難，拉住又要開挖的我。

“雨晴爸爸，先別挖了，這樣下去，孩子們早都沒了！我再給她媽媽打電話！”

看見班主任來電，慕傾城還是給了幾分薄麵，接了起來。

“雨晴媽媽，孩子考場出了這麼大事，人命關天，請趕緊調度吊車回來！”

3.

對麵的呼吸變得粗重，那是慕傾城發怒的前兆。

“於老師，我之前敬重您，是因為這三年對我女兒的照顧，

卻沒想到你會被我那不成器的老公收買！

難道平時他和你聯係多，你倆還勾搭成奸了不成？竟然幫他演戲騙我？”

於老師被氣得聲音發顫。

“你......怎麼可以這樣血口噴人？

你女兒還被壓在下麵生死未卜，你卻隻顧汙蔑我，都不關心她的處境！”

“小小五級地震，全市的房子都沒事，怎麼就我為女兒精心選的考場塌了？

還語文老師呢，你們就算演戲，劇本都不寫個靠譜的嗎？”

孟子韜也悠悠開口。

“姐姐，別生氣了，姐夫不過出於嫉妒，才針對我朋友做的工程編出這樣的謊話。

都是男人，我也理解他的心情......”

一陣濕噠噠的聲音傳來，很明顯，慕傾城獎勵了對方一個纏綿的吻。

“看看子韜，再看看那個廢物，胸懷真是天壤之別！

不要再打過來騷擾我，否則我會讓這一屆學生成為你教過的最後一屆！”

電話被冷冷掛斷，再打過去便是關機。

突然空中幾聲燃爆的巨響，他們抓娃娃的工地方向，燃起了盛大的白日焰火。

手機推送了無數條這場行為藝術的精彩畫麵——

吊車掛著紅綢，一次次在特意挖出的土坑裏，抓取體型巨大的玩偶。

媒體們極盡讚美之詞——

“愛心企業家攜手民間藝術家，為高考生發聲！”

“高手出自民間！勵誌男模用血淚經曆譜寫生活藝術，逆襲成為省內首席藝術家！”

一向不喜鏡頭的慕傾城，更是為孟子韜破了例，積極站台。

“願所有學子都像娃娃一樣，被子韜這樣勵誌的藝術家，用強大的生命力量托起，

逃出生活的泥沼，走向美好明天！”

看來慕傾城給的紅包也未吝嗇。

隻是廢墟中的孩子們，確實如沒有生命的娃娃一樣，拜她們這虛偽的形式所賜，被深埋坑底。

照片裏，二人深情擁吻，慕傾城不再有身份包袱的顧慮。

可前幾天我生日，雨晴纏著她給我錄條祝福視頻，她都冷冷推掉。

“我一個堂堂女企業家，最討厭在鏡頭麵前搔首弄姿！”

所以，不愛才是恥辱，偏愛則無禁忌。

聽說為了保住這場行為藝術的頭條熱度，慕傾城買下了所有媒體的熱榜位。

無論現場怎樣發消息，都會被各平台壓製。

這裏發生的慘劇，如同落入海中的塵埃，激不起半點漣漪。

在這極盡奢華的喧鬧下，這片廢墟更散發出無盡的悲涼。

來接孩子發家長們破了防，突破外圍封鎖線衝了進來。

看見滿地殘垣，與地上被我們挖出來蓋著白布的屍體，淒涼的哭聲四起，

卻在煙火的爆炸聲中被掩蓋住。

一個同學家長認出了我。

“就是他們！把所有吊車都調走，隻為哄一個男模開心！

剛才我們跪在外麵打了那麼多電話，散盡家財都叫不來一台車！

慕傾城竟然在這個行業點了天燈，誰出價都比對方高一倍！”

頓時，上百雙猩紅的眼睛望向了我。

4.

家長們黑壓壓的圍上來，於老師連忙攔在我麵前。

“冷靜！先救孩子們要緊！”

眾人並未退卻，依舊怒氣衝衝逼了上來。

直到煙花間隙，一陣敲擊金屬的聲音從廢墟中傳來——還有人活著！

所有人都瘋了似的衝上去，用手刨了起來。

手指上的血跡染紅了無數磚塊，終於離那敲擊聲越來越近。

可最後一塊大石板，位置刁鑽，又太過巨大，我們無論怎樣都搬不起來。

“救......救救我們！”

微弱的求救聲傳來，聽得家長們心如刀絞。

我們打起手電從縫中照進去，竟有四個女生被困在一起，雖負傷，但都活著！

我眼睛一亮，繼女慕雨晴就在裏麵！

“爸爸，我考的很好，你放心吧！”

看見我，懂事的雨晴第一時間，卻想著讓我放心。

可她額頭上汩汩流出的鮮血，早已打濕自己半個衣襟......

“寶貝挺住，爸爸這就想辦法救你！”

我瘋了似的去搬那塊石板，它卻紋絲不動。

沒有吊車，以她們的傷勢，都會死！

我隻好掏出電話，打給扶持慕傾城成為建築業女霸主的幹爹泰叔。

“叔，雨晴出危險了......”

話未說完，已經退休早就不問世事的泰叔，幹笑兩聲打斷我。

“江子，當初同意她帶孩子嫁給你，就是看你老實本分，能照顧好她們娘倆。

之前她早來過電話，才知道結婚十年而已，你就變得這麼小肚雞腸。

她一個女老板，應酬時認識幾個男模不是很正常嘛？

平時一起玩玩，又不會動搖你的地位，好吃好喝養你這麼多年，這點胸襟還沒有嗎？

聽叔話，別鬧了，編這些故事若傳出去，我都跟著丟人現眼！”

電話再次被掛斷。

“爸爸，為什麼還不救我們出去？媽媽那裏不是有好多吊車嗎？

這塊板子拉開，我們就得救了！”

雨晴期待而又疑惑的看著我，聲音愈發細弱。

“叔叔，我們還想去大學看看呢！求求你救救我們......”

其他幾個孩子眼中，閃爍著對生命渴望的光芒。

忽然，一陣餘震傳來，石板又向下壓了幾分，塵土飛揚後，其他三個女孩已經沒了氣息。

雨晴吐了一口鮮血，也已說不出話來。

我不顧被石板的鋼筋劃得傷痕累累，順著小小的裂縫將胳膊費力的塞進去，抓住女兒的手。

竟是那樣的冰冷刺骨。

“晴兒，千萬別睡，等爸爸救你出來！”

“爸，我想見見媽媽......好嗎？”

我咬著牙，給慕傾城的助理打去視頻通話。

“快讓慕總接電話，快！”

這邊的情形讓助理一驚，小跑著把電話遞到慕傾城麵前。

看到鏡頭裏奄奄一息的女兒，她不禁瞳孔一縮。

5.

但轉瞬間，她便嗤笑起來。

“雨晴，你都高考完了，怎麼還這麼淘氣，陪你爸胡鬧！

他僅存的建築設計能力，都用在今天這個場景搭建上了吧？

乖，一會接待完媒體，媽媽就帶你去買台跑車，紀念你這重要的人生節點。

你先和同學好好出去放鬆下，全市最好的KTV隨便玩！”

“媽......我不要跑車......隻要......”

雨晴氣若遊絲，還未說完，電話就被推給助理。

“你個豬腦袋，他們幾個在那唱大戲還看不出來？

為了讓我離開子韜，那廢物還真是費盡心機！

把江子安給我拉黑，不要擾子韜創作的興致！”

助理唯唯諾諾。

“慕總，可我看，小姐不像是裝的樣子，要不您去......”

“滾，再多說一句，你就不用待在這了！”

電話被小助理匆忙掛斷，雨晴卻都聽在耳中。

她眼中最後那點星光終於熄滅，化作一滴淚水，在兩頰塵土中滑出幾道深深的痕跡。

“爸爸......媽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帶著這個疑問，雨晴的頭重重垂下。

我拉著她冰冷的手，哭的撕心裂肺。

我試圖去夠她蒼白的臉，可總是差一點點距離。

我難以想象，這個毫無生氣的屍體，是十年前初遇時那個粉粉嫩嫩的乖乖女。

如今埋葬她的這個學校，便是我和她們母女初識的地方。

當時我是圈內著名的天才建築設計師，

知道還是個小老板的慕傾城，要在這裏捐一所希望小學，向全國征集設計方案。

感動於她的善良，便無償為她出了份極具藝術感的設計。

她和8歲的雨晴，一眼就從上萬份投稿中，看中我的方案。

建築落地時，我們一起出席開工儀式，她謙遜而又溫和。

“江設計師，我替孩子們感謝您，否則您的身價，我們怎麼請得起！”

小小的雨晴撲到我懷裏，鬼精靈似的把我牽到慕傾城麵前，笑起來兩眼一彎，煞是可愛。

“叔叔，你的心靈一定像大海一樣寬闊，才會容納這麼多好創意！

而我媽就像一艘不知疲倦的輪船，正好需要這樣的大海呢！”

就這樣，一見鐘情的我們，在孩子的支持下，順利走到一起。

為了更好照顧雨晴，支撐慕傾城的創業夢想，我甚至放棄如日中天的事業，甘願成為她背後的家庭主夫。

結婚那天，娘倆依偎在我懷裏。

“我以為前夫去世後，我們不會再有依靠。

真的很幸運，老天讓你成為我們生命中的那束光！”

可自從認識這個心機頗深的男模後，我卻變成了為了拆散他們，可以拿女兒生命說謊的敗類。

終於，煙花驟停，禮炮轟鳴，向全市宣告這場藝術的盛大功成。

吊車們陸陸續續奔回自己的工地。

當家長們叫的那輛不慌不忙來到現場時，司機徹底傻了眼。

“真的......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