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滿地白骨,金錢劍在我掌中微微震顫,劍柄的饕餮紋都滲出暗紅色的血線!
這間禪房裏的祟氣實在是太濃鬱了!
“好多的屍骨啊,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若不加以滌蕩,後患無窮!陳先生,你有什麼辦法?”
顧星夢問我道。
我捏了捏金錢劍,默運體內真氣,說道:“先施個避煞的法訣,清一清這裏的烏煙瘴氣,再把這些屍骨全都燒了,將亡魂超度。”
但是下一刻,我僵住了。
體內的真氣居然流轉不暢!
強運之下,我握劍的手竟開始微微顫抖!
“嘶~~~”
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怎麼回事?
我打小修煉六相全功,從來都是循規蹈矩,按部就班,沒有走過任何速成的捷徑,也沒有用過什麼歪門邪道的法子,為什麼會真氣紊亂呢?
“你怎麼了?”
顧星夢看我神情古怪,湊過來細看,我嗅到她近在咫尺的氣息,不由得心神蕩漾。
好香!
她卻臉色大變:“你身上是不是放了什麼邪異之物!?”
“邪異之物?”
經她這麼一說,我忽然想到了那枚鬼眼錢!
是那東西,影響了我的真氣?
我正要掏出來,禪房裏忽然響起一陣淒厲的鬼哭狼嚎之聲!
“冤枉啊,冤枉!”
“我死得慘啊,好慘!”
“都來給我陪葬!”
“......”
地上的白骨“唰唰”響動,一根根猛然立起,相互銜接,就像是有一雙雙無形的手把它們拚湊了起來似的,開始組成一具具骷髏人體!
“唰!”
一具骷髏剛剛組合完整,便猛然向我撲來!
我手起劍落,骷髏應聲倒地,化作齏粉!
雖然真氣不暢,但應付一個祟物,還是綽綽有餘。
可隨之,我就感覺到手臂裏傳來鑽心的疼痛!
我連忙摸出那枚收在袖子裏的鬼眼錢,赫然發現上麵的鬼眼在放光,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閃爍著猩紅的幽芒!
顧星夢吃了一驚:“陰山鬼眼!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後半晌遇到一樁命案,有陰山派的邪道從中作祟,這鬼眼錢是那邪道留下來的。”
“這錢上有陰山派的鬼蟲,肉眼難見,鑽肌入骨,蝕經傷脈,快丟了它!”
我當即把那鬼眼錢扔在地上。
顧星夢拔出發絲間的骨笛,惡狠狠的朝著猩紅的鬼眼刺了上去!
“嗤~~~”
一縷黑煙蒸騰而起,鬼眼立時閉合,猩芒消散,錢上的符文也迅速隱去了。
但越來越多的骷髏人體組合完整,張牙舞爪,朝我們撲了上來。
我忍著右臂鑽心的疼痛,仗劍揮斥,把衝到最前麵的骷髏紛紛打倒,可它們數量太多,依舊前仆後繼。
“出去吧!”
我衝顧星夢喊道:“得把這些骷髏連同這間破禪房給燒了!”
“好!”
顧星夢答應了一聲,隨即便伸手扯住了我,說道:“一起走!”
兩手相觸,我頓覺一陣酥麻,好似過電了一樣,她的手滑膩溫熱,柔若無骨,觸感好極了。
銀鐲叮當作響聲中,她拉著我奔出了禪房門外,然後便放開了我的手。
我還有點依依不舍,卻見她指尖劃過虛空,古寺東南角的泥地上頓時現出奇詭的符籙,隨著她喃喃念咒,喝一聲:“疾!”
霎時間,狂風大作,古寺中林立的老鬆樹颯颯搖擺,竟齊齊朝西傾斜!
禪房裏,案上那張寫滿了“恨”字的宣紙無火自燃,火舌躥起三尺多高,然後“嘭”的一聲,四散迸射!
上麵的每一個字,都化作了一點燦然星光,落在骷髏身上,如烈火點熱油,立時就燒成一團團,“嗶嗶啵啵”作響!
整間禪房也變成了火海!
有骷髏從火光中衝了出來,賊心不死的撲向我們。
顧星夢不屑的冷笑著,輕搖骨笛,滿頭長發像是得到了某種指令,開始聚攏,盤束,如蓮花盛開。
更絕的是她腳下的影子,在火光的映襯下,如得了自由般舒展四肢,做出與本體完全相反的架勢!
“回去!”
隨著她一聲嬌叱,剛剛衝出來的骷髏還沒有到我們跟前,就又像是被操縱的提線木偶般,迅速退回了禪房。
火海中傳出“嘩啦啦”的一陣雜音,所有的骷髏全都陷在其中,隨火化作飛灰。
我不由得讚歎道:“好一手出神入化的山術火法啊!”
對方雖然年紀輕輕,卻有如此高深道行,在我的認知中,玄門術界年輕一代的人物裏,除我之外,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來,我雖年少氣傲,卻也由衷的佩服。
“沒什麼,不過是‘屍影隨行’,陰山派的左道之術罷了,隻要能看穿,破解的話便輕而易舉,不值一提......”她甜甜的笑著,很謙虛的說。
我驚怒交加:“又是陰山派?這些陰魂不散的家夥,真是處處作惡!”
可以想象,這裏的障眼法還有“屍影隨行”之術,多半是跛道人所設。
畢竟他就在張家店,而張家店又在這座山後。
除了他,應該沒有別的陰山派弟子作此惡行了。
“對了,那枚鬼眼錢在你身上放多久了?”顧星夢朝我貼近,柔聲詢問,她口中溫熱的氣息拂過我頸側,帶著蘭花般的幽香,使得我有些緊張和躁動起來。
“也就幾個小時吧,不算太久。”我努力攝定心神,暗罵自己沒出息,竟會對一個初次謀麵的女人生出莫名的情緒。
“那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顧星夢滿臉關切,讓我心生感動。
我說:“剛才運轉真氣的時候,感覺不大暢通,一旦強運,右臂上就傳出鑽心的痛楚。”
“把劍收了,讓我幫你瞧瞧吧。”
“多謝。”
我沒有拒絕的理由,當即把金錢劍交到左手,隱入袖中。
顧星夢輕輕抓住我的右手,溫柔的捋起袖子,翻看我的手臂。
望著她白璧無瑕、秀美至極的側顏,我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遇難辭世,身邊雖然不乏父親、叔父以及其他家人的悉心照顧,可我仍然會時不時覺得心裏缺失了些什麼。
大火漸漸熄滅,夜風襲來,空中落下一陣烏鴉嘶鳴,顧星夢發間的骨笛無序作響,卻好聽至極,就像模糊的記憶裏,母親哄我入眠的歌聲。
“陰山鬼蟲已經鑽進你的體內。”
顧星夢柔軟滑膩的手指輕輕按在我的肩頭,她有些幽怨的責備我:“你也太大意了!不要動,我幫你驅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