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蘇若離鬧得沈府人盡皆知，沈應淮和華玥本已安置，卻被蘇嬤嬤喊了出來，麵色不虞。

就連沈韶華都被驚動了，草草熟洗，披了衣服過來旁聽。

華玥目光不悅地掃了一眼蘇嬤嬤，“你們可知現在是什麼時辰，鬧什麼呢？”

蘇若離紅著眼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哽咽道：“請父親和母親，為女兒主持公道！”

沈應淮眉頭緊鎖，“到底發生了何事？”

“府中不知道何處來的謠言，說沈家小姐失節。隻是女兒不明白，我和妹妹都是父親的女兒，蘇嬤嬤帶了穩婆便找上了女兒。”

蘇若離哭的傷心，絲毫看不出方才的狠勁。

哭到傷心處，蘇若離道：“女子名節何其重要，女兒與其承受這不白之冤，不如以死明誌！”

說罷，站起身來便想撞向柱子。

身邊的瑤鏈急忙攔下，也是滿臉淚痕，“老爺，夫人，定要還我們家小姐清白啊！”

沈應淮怒火中燒，“荒謬！你是我沈應淮的女兒，誰敢讓你蒙受這不白之冤！蘇蓉，你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蘇嬤嬤急忙跪倒在地，禍水東引，“老爺，夫人，近日府上確實是謠言四起，表小姐也是為了三小姐好才提議讓穩婆驗身，讓謠言不攻自破。”

沈應淮看向洛顏，沉聲問道：“是你提議的？”

蘇嬤嬤的話，洛顏毫不意外。

若是蘇嬤嬤認下此事，與主母幹的又有什麼區別。

“顏兒隻是怕此事會影響妹妹跟曲大人的聯姻才好心提議請穩婆驗身，為妹妹證明清白。”

“若是妹妹冰清玉潔，宋娘一驗身便知，但妹妹今夜多次推脫驗身甚至還刺傷了宋娘，隻怕這謠言想壓都壓不住了。”

癱軟在瑤鏈的蘇若離聞言，跪了起來，“女兒可以驗身，但為了公平，女兒需要嫡姐也一起驗身。”

聽到女兒被攪入其中，華玥總算是坐不住了。

“荒唐！此事跟韶華有何幹係？”

哪想蘇若離看都不曾看她一眼，直勾勾地盯著沈應淮。

“父親，既然府裏謠言裏說的是沈家小姐失節，妹妹也是沈家小姐，要驗身當然是沈家兩位小姐都驗！”

華玥臉色變得難看，怎麼可以讓沈琳琅將韶華也拖下水？若是今夜沈家兩位小姐驗身的事傳出去，無論結果如何，都有可能會影響韶華的名聲！

不等華玥反應，蘇若離走到沈韶華麵前，“韶華姐姐與我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想必為了破除這子虛烏有的謠言，姐姐也願意陪我一起驗身吧？”

沈韶華被華玥從小到大保護的好好的，哪懂這些，一臉無所謂，“也罷，我也不想無端被人潑一身臟水。”

華玥怎麼可能讓這種事發生，急忙站起來阻止，“夠了！此事到此為止！”

她的突然阻止引得眾人詫異，就連沈應淮都看著她等著解釋。

“老爺，府裏的謠言終究都隻是謠言，不足為信，若是為不可信的謠言就要我們沈家的小姐自證清白，那才是荒唐。”

眼見華玥出聲阻攔，事情就要到此結束，洛顏怎麼甘心。

“老爺，夫人，洛顏還有一事稟告。眼前這位三小姐並非真正的沈家千金沈琳琅，而是蘇家掌櫃的獨女，蘇若離！”

自從進了沈府，蘇若離許久未曾聽到過自己的本名。

她臉上的表情微僵，很快的鎮定了下來。

她和沈琳琅麵貌相似，不然當日她也不敢假冒沈琳琅身份。

蘇若離看著洛顏，又看了一眼瑤鏈，心裏已經有了底。

“洛顏姐姐，你說我不是並非真正的沈家千金，可有證據。”

洛顏勾唇笑道：“自然是有的。

一個月前，淄洲陸家的小廝高朗來沈家送賀禮，身邊的丫鬟與他閑聊了幾句發現高朗是蘇家鎮之人，還曾經在蘇家做過一段時間的雜役，他曾提起蘇家千金蘇若離與琳琅年紀相仿，容貌亦相仿。”

“事後顏兒便覺得不對勁，差人一查，這才知道琳琅曾被山匪綁架，蘇家一家三口也被牽連其中。”

“這還不是最離奇的，最離奇的當屬那蘇家二老不護自己女兒，反倒是拚死護住了琳琅。”

“那山匪曾與沈家有怨，此次必是衝著琳琅去的，蘇家二老牽連其中，無辜慘死。若兩人當真如此相似，你是那心懷不軌的蘇若離，想要李代桃僵不是輕而易舉？”

蘇若離看著洛顏，拍手叫好，“洛顏姐姐不去茶館說書實在是屈才了。這些都是你的一麵之詞，既然有認證，那他現在人在何處？”

眾人一同望向洛顏，等待她給出說法。

洛顏皺了皺眉頭，看向瑤鏈。

瑤鏈微微搖頭。

她心中也很是奇怪，那名小廝不過匆匆一見，事後需要作證的時候卻不見了蹤影。

“怎麼？前麵說的頭頭是道，到了關鍵時刻重要證人卻不見了，你這分明是汙蔑！”

洛顏瞪了一眼瑤鏈，站起身來，“小廝雖然不見了，但真假千金一事事關重大，我聽說此事以後早已命人前往蘇家鎮調查，也帶回了一位重要證人。”

“正好今日接生小姐的宋娘子也在，能夠和她的證詞對比，如此一來，老爺夫人便知到底是誰在撒謊！”

華玥沒想到洛顏竟然能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隻是正如她所說的，此事事關重大，不管眼前的沈琳琅是否是真的，都得拿出一個結果來。

“那便把證人請上來吧。”

主母吩咐，立馬有人下去去請證人。

蘇嬤嬤也去後亭將剛包紮好傷口的宋娘子攙了出來。

不多時，洛顏請的證人便被帶了上來。

那人穿了一身灰褐色衣袍，滿頭華發，麵上卻見保養模樣，整個人打扮得幹淨，可見也是在大戶人家裏謀生的。

此人一上來，蘇若離便認了出來。

這人正是在蘇家鎮照顧沈琳琅的管事嬤嬤——荷姑。

沈琳琅的宅院與蘇家不過一牆之隔，蘇家顧念沈琳琅一介孤女，實在可憐，時常會照顧一二，兩家的走動並不算少。

這位管事嬤嬤蘇若離也是見過的，知曉這人雖然辦事幹脆利落，卻是個貪財的，就連蘇若離也聽人說過她貪過沈琳琅的吃穿用度。

後來更是因為實在過分，被趕出了沈家。

這樣一個人，被洛顏請了來，恐怕就算是真的沈琳琅在這，也會被這兩人汙蔑成假的。

荷姑麵不改色，畢恭畢敬上前向主位上的兩人行禮。

這番知道進退的模樣讓華玥輕輕點頭。

洛顏走到沈應淮麵前，介紹道：“老爺，這位便是在蘇家鎮照顧三小姐和蘇若離的管事嬤嬤荷姑。荷姑從小看著兩位小姐長大，是除了蘇家父母以外，最親近三小姐和蘇若離的人。”

蘇若離聞言，心中萬般情緒唯留好笑。

她一個深閨女子，甚少在人前露麵，就算是一牆之隔，來往密切的管事嬤嬤也不過是匆匆幾麵，如何又算得上是最親近之人？

“奴從小照顧兩位小姐，雖然兩位小姐年紀相仿，容貌相似，但身體上的特征卻騙不了人。

琳琅小姐右手手臂上有蓮花形胎記，而若離小姐身上卻沒有胎記，要想知道眼前這位三小姐是真是假，檢查手臂胎記即可。”

荷姑眯著眼睛不停上下打量著蘇若離，似乎想在她身上找出些別的有力證據來。

隻可惜荷姑早已離開沈家，對沈琳琅了解甚少。

更何況女大十八變，就算是想找出點什麼來，也實在是困難。

幾番尋索下來，荷姑隻得作罷，退到一邊。

還不等華玥有所反應，瑤鏈率先有了動作。

她掙紮爬了起來，一改往日在蘇若離身邊的瑟縮，瞥了一眼蘇若離，眼眸中再無往日的卑微與拘謹恭敬，有的僅僅是幽怨、狠毒。

蘇若離略顯驚訝，她什麼時候做過會讓瑤鏈露出這般眼神的事了？

可瑤鏈似乎是並不打算給她質問的機會，她冷笑一聲，接著極快地換上一副受冤屈的慘狀模樣，咚咚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老爺，夫人，奴婢一直在三小姐身邊伺候，從未見這位三小姐手臂上有胎記！”

華玥看向沈應淮，見沈應淮臉色不善，慢悠悠地在這件事上添了一把火：

“老爺，我也隱約記得，琳琅身上確實有蓮花胎記，當時穩婆還說這胎記是祥瑞之兆，老爺可還記得？”

沈應淮滿臉陰鬱，隻是掃了一眼穩婆。

穩婆忙不迭道：“確有此事。”

幾人的說辭，無疑是將蘇若離並非沈琳琅一事蓋棺定論。

眼看計劃即將成功，洛顏的眼神中不免帶了些得意，“三小姐，你敢掀開你的袖口，讓大家看看你手臂上的胎記嗎？”

蘇若離捂住手臂不肯鬆手，做出最後的掙紮，“我為何要這樣做？你能收買管事嬤嬤，同樣也能收買穩婆和我身邊的婢女！”

她驚慌失措的表情讓洛顏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大步上前捉起蘇若離手臂，二話不說掀開衣袖。

隻見蘇若離右手手臂潔白無瑕，不見半分胎記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