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賈母伸手示意賈政不要再說。

賈政見狀便端起身旁茶杯淺淺抿了一口。

賈母歎了口氣，過了一會才淡淡說道，“你父親手中的老臣若是輕而易舉的交出去，恐怕日後我賈家再無底牌。政兒，如今你兄長承襲爵位，這些老臣原本應是交到你兄長手中。若不是你兄長不濟，也不會如此。我原本想著，將這些人留著，日後若是寶玉入朝，這些人與他也是助力，可若是給了王子騰，那寶玉日後·····”

賈政抿了抿唇，藏於袖中的手握了握拳，才說，“若是等寶玉入朝，還不知要何時！可如今，王子騰的事正在當頭，若是他這次熬不過······母親，寶玉年紀還小，日後就算寶玉高中，等他進入朝堂，這些軍中老人，恐怕也用不得了！王子騰無論如何也是寶玉的親娘舅，若是他能在朝堂立足，無論是現如今對我們四家，還是未來對寶玉，才是真正的助力！”

賈母歎了口氣，“行了，外麵的事，還是要你們這些爺們兒做主，既然你決定了，便按照你的意思吧！”

賈母說完，便叫鴛鴦。

鴛鴦從後麵走了出來，站在賈母跟前，低聲應道，“老太太！”

賈母一伸手，“鴛鴦，你去將我那匣子取出來！”

不用明說，鴛鴦就知道賈母要的是什麼。

她應了一聲，轉身離去。不一會，就捧了個不大的黑色漆器匣子出來，送到賈母麵前。

賈母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將匣子打來，從裏麵拿出一塊黑鐵牌子。

她將牌子拿在手中，細細摩挲了一下，才歎了口氣，又將牌子放回到匣子裏，示意鴛鴦將匣子交給賈政。

賈政連忙起身，雙手接過匣子，還要說什麼，賈母閉上眼睛朝他擺了擺手。

賈政心知，這牌子便是召集賈府軍中老人兒的令牌，是他父親榮國公貼身之物，在賈母心中，它的意義遠要比它的實際作用要大得多。

如今要交出去，給王家的人用，沒有人要比賈母更加難過失望。

隻是現如今，賈府後輩無以為繼，將令牌交出去，也是無奈之舉。

因此，賈政也隻能苦著臉，朝著賈母默默行了一禮，才帶著匣子出了賈母正房。

賈政離開後，半晌賈母才歎了口氣，微微側頭。

鴛鴦見了賈母動作，連忙走了上去，“老太太，可有吩咐？”

賈母點點頭，似泄了力氣一般，“哎，人老了，容易疲憊，扶我去後麵歇一會。你去告訴寶玉，這幾日，外麵不太平。就不要往西府學裏去了，正好歇幾日，在府裏和姊妹們玩樂罷！”

寶玉哪裏知道這裏麵的官司，他隻知道近些時日不必往西府學裏去學那勞什子的四書五經，因此，心中大喜過望，整日裏和姊妹們玩樂，早把孔孟之道置之於腦後。

可玩樂兩日，寶玉便覺無聊，早起到賈母處請安過後，便躺在床上，什麼都提不起興致。

賈母見狀十分心疼，恰巧西府宴請賈母過府看戲，賈母本就愛熱鬧，便張羅著帶著寶玉並幾個姑娘一起過府。

晴雯心知，這次去西府便是紅樓中有名的章節《遊幻境指迷十二釵 飲仙醪曲演紅樓夢》 和後麵的半章《賈寶玉初試雲雨情》了。

晴雯想到這裏，原本也想要湊熱鬧的心便淡了七分，襲人張羅著要帶丫頭過去時，她便往後退了又退。

一是西府那邊著實不太幹淨，二是寶玉這次去西府，也是他長大成人的標誌，這個時候，她可不願意往寶玉的跟前湊，這種好事還是讓襲人獨占鼇頭的好！

因此，在襲人看向丫頭們的時候，晴雯主動舉起手說道，“你們跟著二爺去吧，我這裏還有繡活要做，在者說，屋子裏總不能一個大丫頭都不留，襲人姐姐之前老說我不管著下麵的小丫頭，不如今兒就給了我這個令，讓我也稱一回姑娘如何？”

在賈府中，能被成為“姑娘”的，都是各個主子身邊的一等大丫頭。

如老太太身邊兒的鴛鴦，璉二奶奶身邊兒的平兒，黛玉身邊兒的紫鵑，寶釵身邊兒的鶯兒，還有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身邊的司琪、侍書和入畫，外加寶玉身邊兒的襲人。

願不說外人都稱這些一等大丫頭為附小姐呢！

果然，襲人一聽這話，心中高興。

意識高興晴雯放棄了這次在主子們麵前露臉的機會，二是話裏話外事事以她為先。這也算在她麵前服了軟，低了頭一般。

因此，襲人說道，“好姑娘，我還發愁，若是我們都去了西府，保不齊院子裏的小丫頭們玩樂失了分寸，如今有了你在這院子裏，我可就放了心了！”

眼看著襲人給寶玉收拾了幾套換洗的袍子、裏衣、鞋襪，並發冠，抹額。晴雯目瞪口呆，就在襲人將寶玉日常用的茶和香都裝進了包袱中時，她實在忍不住問道。

“襲人姐姐，為何去一趟西府要帶這麼多東西？難道今日不回來不成？”

襲人點了點晴雯的額頭，笑道，“你知道什麼，咱們二爺跟著老太太去西府聽戲，可時候會早，想必還要在那邊府裏玩上一陣子。若是二爺的袍子沾了汗，那定是要換上一身的，何況午後二爺還要歇午呢！如何不能多帶上些衣裳。還有這些都是二爺日常用慣了的，到了西府，恐怕用不慣別家的。咱們為人奴婢，可不就要以主子為先，不就是多帶些東西，又值什麼？”

晴雯看著越收拾越多的包袱，不由讚歎，“果然還得是襲人姐姐，這樣的細心我們是如何比不了的。”

目送寶玉並襲人幾人去了老太太房裏，晴雯轉身回了東耳房。

說什麼管著小丫頭，襲人不在，這些小丫頭早就不知跑到哪裏玩兒去了，她才不耐煩管著她們。

有時間還不如多做些帕子荷包，送到鋪子裏，也能換些銀錢。

晴雯回了房裏，剛剛拿起繡繃子，便想起來今日還沒有抽獎。